聖保羅區的東北角有一片樹林,這片樹林茂密,一般不會有人靠近。
每次溫特來都提心吊膽的。
這個初步工業化的世界裡,森林還是比較原始的,他擔心會有蟲子掉到他的衣領裡,還擔心會有什麼野生動物忽然竄出來咬他。
溫特暈針,擔心被動物咬所以總是避免接觸各種動物以防挨上一針狂犬疫苗,可是現在這個世界沒有狂犬疫苗,感染後等死更可怕。
這無疑增加了他的恐懼。
現在天光正好,陽光透過樹葉打下來,溫特順着樹林的邊緣大步地往前走。
這條路最近,但是不是不可以繞到走有人類活動的道路。
可是那裡有着經典排洩物,相比之下,不知道攜帶者什麼病毒的小動物都變得可愛了,森林也是那麼幹淨。
其他人不靠近這片樹林可不是因為他的這種矯情的理由。
在傳說中,這森林邊緣有一個女巫。
有些人或許同情女巫的遭遇,不忍看到女巫被送上火刑架,但是在更多的時候,女巫之類存在被妖魔化了,直接開除人籍。
同情女巫的人大多像是人類同情被屠宰的動物一樣同情那些女巫,是幾乎不會有什麼實際行動的。
不過這位女巫沒有被抓,她一直活躍在這附近,有人還向教會舉報過。
可是她一直好好地在這裡。
不是因為她太強了,而是因為她不是教會定義中的女巫,而是向教會妥協、在政府那邊有記錄的奧術師。
隻是教會也不會和普通人一一解釋,搞得許多人自動把這一片區域給隔離了。
這附近的人不清楚,可是城市中心的人應該清楚。
因為奧術和科學的關系,有一些妥協的奧術師在大學工作,擁有着一份正經體面的工作。
被抓起來燒死的奧術師要麼是站在明顯的對立面上,要麼就是純粹地沒背景或者幹脆是被冤枉了。
科學的進步是必然的,就連教會裡也可能存在一部分奧術師。
“巫師”的事情可大可小,全看背景。
溫特就在女巫的房間裡看到了印有大學擡頭的信紙。
咖喱先生和夫人在呂戴安大學有一份工作,他們在這邊是因為這附近的房子便宜,方便她放她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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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一棟散發着怪異氣味的舊宅,院子裡堆滿了黑色的礦石,大門上鎖,地面黏糊糊的,還散發着一股酸味。
溫特的雙手抓着欄杆,用力晃了晃:“咖喱夫人!”
門内一個沙啞的聲說:“請進。”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門上的鎖自動打開了。
溫特忍不住感歎一聲,心說咖喱夫人這一手是不是說明她會開鎖啊。
咖喱夫人從房間裡走出來,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這是來自于她毛躁的發質的糟糕,亂糟糟髒兮兮黏糊糊的樣子讓的确有點刻闆印象中女巫的感覺。
她帶着厚手套,圍着圍巾,看到溫特之後說到:“你來的正好,皮爾今天不在,我本來還在想一個人完成太困難了,你過來幫個忙。”
她的語氣平淡,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溫特沒有拒絕。
雖然他很嫌棄這裡的環境,可是當初是咖喱夫人把他救起來的,穿越前一段時間他都是在這個黏糊糊的地方度過的。
也是咖喱夫人在和他常識交流未果後,當着他的面使用了【專業翻譯】,連比帶劃地把【日常翻譯】教給了溫特,讓他較為順利地度過了語言關。
他對于奧術的常識就是來自于咖喱夫人。
雖然她不太笑,但是是真的善良。
任誰會把一個和全世界長相都不一樣的人帶回自己的工作場所?
大概也是因為救命之恩,所以咖喱夫人使喚他起來并沒有任何負擔。
溫特把自己比較貴的衣服脫掉,做好防護措施,開始攪拌起大缸,咖喱夫人則在一邊加着酸液。
這場景不像是在煉金,更像是在做化學實驗。
毒氣和濃煙沖向溫特的臉,他本來就有鼻炎,更是嗆得淚流滿面,不過他還是堅持地攪動着大桶。
這東西絕對有毒,搞不好還有放射性,不過溫特對于毒氣和放射性早就麻了。在穿越之前環境污染和核輻射永遠伴随着他,他活得短點也無所謂了,反正比穿越後直接餓死或者燒死要好。
溫特在咖喱夫人倒完酸液之後把人趕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攪拌的活他一個人做就好。溫特的力氣大,以前在家裡重活都是他做,綽号“大牲口”。不過這種外号也隻有完全無視了他的長相的家裡人才叫得出來,換别人看到他這張臉,是絕對說不出這三個字的。
這工作場合讓他想到了以前看的一部關于瑪麗·居裡的電影。
整個工坊裡的布置就像是在提取稀有元素一樣。
“咖喱”和“居裡”的發音本來就差不多,說不定這就是神惡魔異世界版本的科學家。
他正在盤算着怎麼向咖喱夫人提出自己的請求,又不至于像是在道德綁架。
他想要問問咖喱夫人願不願意在他搬離之後稍微照顧一下查理。
他知道鄰居也許不願意幫他定期給查理一點錢和衣服,但是咖喱夫人是不會拒絕的。
畢竟她本來就是“魔女”,應該不會在意“魔女之子”這樣的評價。
這件事情他沒有和查理說,其實他也不确定查理會不會走的稍微遠點來咖喱夫人這裡求助。
但是溫特覺得在事情決定之前,他如果做出他不能百分之百實現的承諾,那麼之後如果沒發實現導緻的心理落差絕對會産生沒必要的痛苦。
溫特不想給人希望,又剝奪别人希望。
溫特在心裡打了一個腹稿,他打算先問問咖喱夫人對魔女之子這種事情怎麼看,然後再問問她有沒有機會騰出一點時間找個地方放一下食物和衣服。
如果她沒有時間的話,有沒有其他推薦可以推薦的人?
其實最好的結果是看看能不能讓查理擺脫惡名,安排他上學。
隻是這種可能性并不大,就算安排他去,溫特也不會放心,現在能去上學的孩子家庭條件大多都不錯,如果出現了一個和他們差距很大的人,感覺校園霸淩的風險很大。
他初來乍到,比不上咖喱夫人這樣有人脈的人。
溫特在打好腹稿之後正準備也正好完成了攪動酸液的工作,他剛準備出去把咖喱夫人叫進來讓她繼續之前的工作,就聽到外面有一陣喧鬧的聲音。
之前咕噜咕噜的聲音和滿心的心思讓他完全沒注意周圍的環境,而咖喱夫人也什麼都沒說。
這個嘈雜的聲音給人一種強烈的不祥感。
他微微一怔,趕緊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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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制的栅欄外是一衆憤怒的男男女女,他們看上去并沒有什麼脂肪,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他們身上的力量,這是做了太多苦活而積累出來的力量。
而站在欄杆内的女性個子并不高,溫特屈起手肘能舒舒服服地把自己的手臂搭在她的頭頂。
咖喱夫人站在那裡,嚴肅的臉看上去更嚴肅了,眉頭擰着,也沒有說話。
門外的人正拿着類似晾衣杆、掃把這樣的工具堵在門口,盯着門内的咖喱夫人:“魔女!魔女!”
有人瘋狂搖晃着欄杆,把鐵門和門鎖晃得哐哐作響,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把人吓出來。
沒人會傻到真的開門,但是卻又是實打實地在渲染恐怖的氛圍。
“她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詛咒她!”
“把她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