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鳴友好地向對方伸手打起招呼。
但怪物大媽似乎并沒有聽懂他的含義,隻是拿着她又長又粗的舌頭舔了舔一人一怪物之間充當阻擋物的玻璃。
看玻璃的位置目測,應該是想舔他的腦袋吧?
黎鳴面無表情地琢磨。怪物大媽的智商比他先前遇到的任何一個災厄的智商都要低很多,這種情況下她到底是怎麼理解學生指示的?
于是心懷好奇的他模仿着先前無臉學生的動作,故意地指了指距離怪物大媽最遠的素菜。
長舌大媽的身體頓時動了。
她的舌頭還停留在玻璃上,锲而不舍地想要鑽出玻璃,但其他的身體部位宛如牽線木偶般發出機械的、僵硬的悲鳴聲。
她笨重地走向素菜的位置,又笨重地走回到窗口前。
噢?
黎鳴頓感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了學院規則的存在。副本規則在限制學生,縮小學生的生存空間的同時,也在限制那些沒有理智,沒有自我概念的災厄。
這一幕真的令人感到出奇的荒謬,讓他一時間對制定規則的災厄有了别樣的好奇心。
學生利用規則生存,災厄利用規則狩獵。
最優秀的獵物隻能由最優秀的獵人來獲得。不優秀的、隻會靠蠻力的獵人隻能淪落到靠運氣吃飯,日常對着獵物流口水的地步……
可真不愧是狩獵場。
黎鳴再次感歎,但與之同時,他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學院副本的BOSS戰可能比他預期得還要艱難。
但再怎麼艱難,總歸是要面對的。
“這樣就夠了。”
黎鳴故意不做任何手勢,口頭對着食堂大媽說道。
大媽的智商顯然是不能理解他說出的話語的,黎鳴隻看到一雙鈴铛大的眼睛裡愈發滿溢的渴望和癡迷。
如牛鞭般粗長的舌頭迫不及待地鑽出了小小的窗口。
嗯?黎鳴驚訝地眨了眨眼睛。他看到那靈活的舌頭快速地更換自己的形态,轉變成一根又粗又尖的長針,向着自己刺過來。
“滴答!”
他迅速地将懸放在讀取機旁的飯卡放上去。伴随着一聲滴答聲,粗長的舌頭如被恐吓住的怪物般悻悻然地收回去。
怪物大媽瞬間發出一聲微弱的悲鳴聲。
而黎鳴低下頭,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他不能說自己的行為沒有賭的含義在,但是當那瀕死的一刻來臨時,他最先想到的竟然隻是:
該來的總會來的。
自己到底是怎麼死在學院副本的?黎鳴的腦子裡再次冒出這樣的問題,隻不過這次他苦笑着想到:該不會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吧?
“學長你吓死我了。”
後方的何睿剛剛大氣不敢喘一聲。他在發現黎鳴沒事後第一時間,向着黎鳴着急說道:“不要故意踩怪物的底線啊!”
一旁的周皓宇也面露不贊同地搖頭。
剛剛那一瞬可不是他們想搶救對方就能搶救回來的。
“哈哈哈,别那麼緊張。”
黎鳴有些心虛地回應。他拿起擺在窗口的飯菜托盤,佯裝滿不在乎地叮囑學弟道:“大媽她隻認得出手勢,記得一定要做手勢噢。”
“噢噢噢。”
學弟聽後小雞啄米般點頭。
黎鳴随後笑容勉強地望向還闆着一張臉的周皓宇,選擇性地忽略剛剛發生的事故道:“那寝室長,我在靠窗那側等你們。”
說完這幾話,他步伐迅速地撤離案發現場。
糟了糟了,一不小心就在寝室長的雷區反複蹦迪了。黎鳴此時才終于猝不及防地發覺自己剛剛的行為是真的會被人事後追責追死的地步。
周皓宇見此隻好長歎一聲。
怎麼他以前沒覺得黎鳴那麼喜歡莽呀?
“皓哥,我特别喜歡學校的辣椒炒肉。你有興趣嘗一嘗嗎?”身旁正在點菜的何睿熱情地問道。
“你決定就好。”
周皓宇心不在焉地敷衍道,但停頓幾秒,他忍不住補充道:“黃瓜炒蛋記得來一份。”
“好嘞。”
于是何睿手腳利索地指揮起怪物大媽。他原本是準備請兩個學長吃飯的,但是顯然黎鳴學長聽後拒絕得相當果斷。
黎鳴不喜歡和其他人共用一個托盤。
考慮到現實因素,何睿覺得為此特意和怪物大媽交涉真的是太為難他了。但周皓宇聽到黎鳴的拒絕後,反而哭笑不得地對他解釋:‘别管黎鳴了,他就是在某些方面很強硬的人。’
“黎鳴學長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已經打好飯菜,正在走向約定地點路上的何睿突然欲言又止地說道:“我原本以為他會是……額,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然而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詞,隻好沖着身旁的周皓宇尴笑。
周皓宇見此心照不宣地露出苦笑。
隻不過何睿不知道怎麼形容,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直以來,黎鳴在集體活動裡的存在感都很低。他不參加社團,也不主動和人建立聯系,在寝室裡也一直屬于調和其他人關系的存在。
小透明,老好人,邊緣人……網絡上有很多能直接安排到黎鳴身上的形容詞。
但在操場,當他站出來的那刻——
那刻,所有見到那一幕的人,都會覺得他就是世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