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中了邪術!?
胃裡再次開始翻騰,劉雲鶴一點也嘔不出來了,幹脆眼前一黑,在寒風中昏厥過去。
天一亮,劉雲鶴凍得渾身青紫,流着鼻涕,裹着棉被就找他爹娘告狀。
“盧春玲這死女人,肯定是背地裡詛咒咱了。不然好端端的,我為什麼突然病了!”
劉生财和何愛梅對視一眼。
他們兩個上年紀的身子骨都好得很,昨天燒熱了炕,吃飽喝足後美美地睡了一整晚。
而劉雲鶴這個年輕小夥子竟然會突然生病。
劉生财捏了捏兒子的身闆,還沒使勁兒呢,就感覺到手底下的人一陣顫抖,站都站不住。
劉生财叼着煙袋,坐在炕上抽了一口,眼神不耐煩。
“别找事,看你虛的。”
何愛梅上前憐愛地摸着兒子的臉,雖然她也認為盧春玲昨天很乖,看樣子能繼續過日子。但她兒子可是差點凍死!
天大地大兒子最大,她必須得為兒子讨個公道。
“當家的,我看雲鶴說的有道理。你不懂,雲鶴和瞎半仙兒學過法術,連名字都是瞎半仙兒取的,說不準他就能看破,說不準那個盧春玲真的咒咱了。”
劉雲鶴打了個噴嚏,委屈道:“不信就跟我去看看,我早說了,她在牆上寫字兒,說要殺了咱們!就算不信我,起碼要把那不吉利的字兒鏟了吧!”
他爹拿煙杆子敲他的腦袋:“要是寫個字兒就能害人,那幫子念書的都得抓起來才行!”
他爹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何愛梅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擋在兒子跟前:
“雲鶴他爹,咱可隻有這一個兒子了,之前就是你不信神,他哥才那麼小,就沒了……”
說着說着,何愛梅小聲啜泣了起來。
氣氛沉靜下來,男人們都不說話,女人也逐漸失去膽量,哭聲也越來越小。
多少年前的事了,隻要一談起這個話題,劉生财就拿他們母子倆沒辦法。
劉生财把盤坐在炕上的腿放下來,悶聲抽了一口煙。
随着煙霧緩緩吐出,他的聲音也變得比以前更加蒼老。劉生财妥協道:“那就去吧,去看看你媳婦到底寫了什麼字兒,有這麼大威力。”
雪早就停了,三人出了暖和的卧房,衣服鞋也沒換,就氣勢洶洶往院兒裡走。
西屋,漆黑的房門被一把推開,亮光一下子沖了進來。
劉雲鶴率先跑到側牆,還沒細瞅,就指着牆面,咬牙道:
“看,我就說!我就說了!這不是詛咒是什麼!死娘們,一天到晚不安好心。這樣的女人就該被黃皮姥姥帶走,拉到地下拔舌頭!”
借着房門口的光亮,幾個人把這面牆看了個清楚。
原本潔淨刷白的牆面,因為歲月流逝而坑坑窪窪,灰一塊白一塊。上面的文字也扭曲變形,不好分辨,隻能根據顔色來猜,那是血畫的。
他爹他娘眼睛不大好使,彎着腰仔細看了看牆面。
“你說這個啊,”他爹摸着自己的胡茬,沒當一回事,“這也不是啥大事,就是餓着了。”
他娘點頭附和:“我早就想說了,你看二媳婦那麼瘦,怎麼給咱家生兒子?以後讓她多吃點,别餓壞身子。”
劉雲鶴:“爹?娘?”
他這才轉過頭,認真觀察這面牆。
變了,上面的字變了。
原本的“殺”字被人用什麼鋒利的東西扣掉,猩紅的血色在每句話空缺的位置都添上了另一個字——“吃”。
劉雲鶴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正着讀反着讀,都還是這段話。
吃了他們…吃掉他們…都吃了!
吃了所有人……吃!吃掉他,吃掉他們!
吃掉他們?
劉雲鶴默念兩遍,沒琢磨出什麼深意來。
好奇怪的說法。
難道盧春玲真的隻是餓瘋了,而不是想要詛咒報複?劉雲鶴半信半疑。
“你們在幹什麼。”
玲納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劉雲鶴轉身望去,她左手挽着英花的胳膊,右手抱着一個深紅色洗衣盆,還沒進門呢,身上清新的胰子味兒就飄滿了整間屋子。
她的眼睛還是那麼亮,好像要把别人的魂兒都吸走一樣。
劉雲鶴打起精神,上前質問。他那比玲納高一個頭的體型,卻在兩顆黑亮黑亮眼珠的注視下,越來越挫。
最後他隻是别過頭去,畏畏縮縮地問:
“你寫的這,這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玲納吐出紅色的舌頭邊,舔了舔嘴唇,“我隻是太餓了。”
“實在是……太餓了。”她看向屋裡的三個人,目光難掩進食的渴望。
這句話配上那枯瘦的身材,蒼白的小臉,雖然略顯詭異,但總有人關心到點上。
西屋沒有取暖的東西,冷風從破窗戶灌進來,讓何愛梅凍得直跺腳。
她幫兒子裹緊身上的棉被,提醒他該幹點正事:
“既然春玲都懂事了,那你就該和你媳婦住一個屋,你那屋暖和,讓她養養身體,早點給我們生個大胖孫子。”
直覺告訴劉雲鶴,這裡面很怪,最好不要靠近盧春玲這個女人。
但他無力反抗,徒然發出一聲:“娘?”
可沒人搭理他,爹娘早就受不了天寒地凍,回屋取暖了。
英花默默看着這場鬧劇。
劉家人是不會心疼盧春玲的,隻有英花才能體會其中的痛苦,知道盧春玲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她暗暗下了決心,或許以後可以對春玲多看顧一點,能幫就幫……畢竟怪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