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笑眯眯:“那你走走試試啊。”
兩條觸手在空中扭曲地舞動,觸手末端的口器大開,在紙人面前呲出兩圈尖牙,發出驚悚的嘯聲。
玲納苦惱:“那就先吃了再說吧。”
紙人:?
紙人:“不是,你真吃啊?”
在口器張到最大的那一刻,玲納還沒咬下去,就見眼前的人忽然消失,一溜煙不見了。
玲納從空氣中分辨它的蹤迹,循着那股清新的草木味,一路追到原來的牆角。
和來時一樣,又是幾十道目光齊刷刷看着她。
萎蔫的小樹苗組成的林子,裡面全都是紙人,白花花一片,根本分不清誰是剛剛逃跑的那個。
現在紙人們的目光顯然發生了變化,承載着明晃晃的惡意,而玲納卻找不出惡意的源頭在哪裡,隻是被惡意勾起興緻,肚子咕咕亂叫。
玲納腳步停住,埋頭思索。
要是就這麼放棄,翻牆頭跑了,紙人會不會追上來?
【不如先全都吃掉?】
事到如今,她也不挑,就近随機拿起一支胳膊,在紙人的手掌上胡亂撕咬下來一大塊——
“啊!!”
整片林子都開始發出痛苦的尖叫,角落裡驚出幾隻逃竄的老鼠。内院的燈也開了,有個人罵罵咧咧出來:“叫喚什麼,瞎叫喚什麼,來了來了……”
就在此刻,鐘聲從北邊響起,一圈一圈傳到院子裡。
“咚、咚、咚”
實打實響了三下。
約定好的時間到了。
周爾曼還在等她。
玲納嚼嚼吞掉嘴裡的紙片子,給自己順了順氣,這紙人打不過就喊人,真沒意思。
還是周爾曼那邊更有趣一點。
她亳不留戀,觸手像繩索一樣伸長,緊緊攀附牆頭,随着觸手縮短,她矯健地翻越高牆,最後輕巧落地。
而玲納的身後,一雙粗糙的眼睛透過高牆,目光黏在她身上,創造出惡心、腥臭、令人作嘔的窺視感。
紙一樣白的臉上出現兩團熏紅,腦袋在撕裂聲中轉了一圈,望着向玲納離開的方向,發出極低的、陰慘慘的笑。
小綠鞋在路上哒哒哒哒,也不管什麼守村仙人,不管路上會不會遇見誰,玲納一心隻往河邊跑。
村長那邊的動靜到底還是驚擾了幾戶人家,村裡亮起幾盞燈,但沒聽見有其它什麼大動靜。
玲納跑到河邊的時候,剛用觸手吞了幾隻自不量力的蚊子,嚼吧嚼吧,還沒吞下去,就看見小河邊有兩個飄動的白影。
她才想起來,周爾曼是不是給了她一塊白布來着?
用來躲避守村仙人最有用了。
玲納三兩步跑上前去,和她們彙合。
就算周爾曼隻露出兩隻眼睛,眼底濃濃的擔憂也能顯露出來。
她上前摸索着玲納的身體,檢查一遍之後,說:“來的好快,我們四個人可算是齊了,你沒受傷吧。”
四個人?
玲納才注意到周爾曼身邊站着的兩個人。
一個蒙着白布,看不清臉,個子比較矮。另一個玲納剛剛見過,是孫其麗的臉,沒有蒙白布。
時間緊,周爾曼就簡單做個介紹:“這是麗麗,你見過,她半路醒了過來,非要自己走。”
她又介紹新加入的成員:“這是黃雲,是我邀約來的同伴,早就在這裡等我們了。還有一個人沒有來,我們約定好等到鐘聲三響,現在還不到,她恐怕不會來了。”
玲納和那兩個人打了聲招呼,就把自己的白布遞還給周爾曼:“你說這個是給朋友帶的。”
周爾曼看向孫其麗,用眼神詢問她要不要。
孫其麗聞言,艱難地擡起一側的手臂,舔了一下幹裂出血的唇,拒絕道:“不用,我體質特殊,不招蚊子。”
玲納眯眼注視她:“你真的能走路了?”
孫其麗的臉色慘白,像失血過多的後果,她捂着腹部,說兩句話就要翻白眼撅過去似的,慢慢道:
“活着最重要,習慣了,就不覺得疼了。”
沒時間繼續攀談,再晚一點的話,被發現的危險會大大提升。
周爾曼把幾人聚集起來,快速過了一遍計劃:
“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村裡隻有這一條河,我在三嬸家得到的消息是,順着河走是離開村子的唯一方法。所以,不管是往上遊走還是往下遊走,肯定有一條路能出村。”
玲納之前隻是聽說過這裡有條小河,但沒親眼見過。
現在,在漸漸亮起來一點的天色下,這條“小河”波浪翻湧,一眼望不到對岸。
不是小河,而是難以穿越的寬闊水面,她們隻有順着河脈向上遊走或者向下遊走兩種選擇。
“現在我們分成兩組,一組往上遊跑,一組往下遊跑。這樣就算其中一組被抓住,也能知道另一邊到底是不是正确出口。”
黃雲沉聲:“如果我們都被抓住呢?”
這個可能性很大,畢竟英花每天告訴玲納的都是:從來沒有人能逃出去。
而周爾曼摟住大家的肩膀,用顫抖但堅定的聲音:“這個可能性不低,說實在話,我們是在賭。最差的結果可能是大家都活不成,你們願意賭一賭嗎?”
都到這一步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反對意見,她們順利進行兩兩分組,方便路上有個照應。
孫其麗走路不方便,周爾曼就主動扶着她,一起往下遊走。
黃雲問玲納:“你怎麼一直看她們,你不走嗎?”
玲納緩緩收回視線,和黃雲一起往上遊的方向邁步:“走,當然走。”
直覺告訴她,這次逃跑恐怕不會有好結果。
剛剛玲納盯着另外一組的背影,盯了很久。之前那個孫其麗是假的,但現在這個嘛……
玲納不好說,但這個孫其麗渾身是傷卻能自己走路,她的腰肢總在不經意間扭動,腳步和玲納一樣歪歪扭扭,還有時不時舔嘴唇的小動作。
不好說,真的不好說。
【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其它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