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說什麼?祝青辭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那其他人如何知道的?戚珣壓根不信,看向祝青辭的目光卻愈加鄙夷,仿佛是已經笃定祝青辭在他面前撒謊,因此内心愈加不悅:“你不要以為攀上我,就是攀上了高枝。貪圖錢财都得有個度,若還是想要更多,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知道你隻是父母用來控制我的,所以你也應該點到為止。”
“别以為他們讓我叫你哥,我就真的會認你這個哥哥。”
祝青辭被他罵得暈頭轉向,絲毫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然而戚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十惡不赦之人,祝青辭心想,小珣腦子一直不太好,可能又發病了,他想起戚家父母對他的叮囑,很輕地點了一下頭,把箱子遞過去:“……這是你寄放在我那裡的東西,我幫你收拾出來了,沒有壞。”
“……”
戚珣神色有一瞬間的凝固。
他站在門扉處,低聲罵了一聲,伸出手猛地搶過箱子。
祝青辭睫毛輕輕顫了顫,聲音很輕:“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那我們……”
“我雖不喜歡你,但是我不是那種做了不負責的人,”戚珣似乎察覺到祝青辭想說什麼,猛地擡高聲音,打斷他:“既然是我臨時标記了你,就當給你的補償,勉為其難地跟你繼續在一起。不過你要遵守以下三點。”
“第一,你不能在公開場合與我親近,我們依然是主人與仆從的關系;第二,沒有我允許,你絕不能碰我哪怕一下;第三——”
他眯起眼睛,上下輕蔑地一打量祝青辭,冷笑一聲:“我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所以你絕不要自作多情。”
“你就抱着這段關系偷着樂吧,小狗。”
随後箱子往房内一甩,便嫌惡地拍了拍手,仿佛碰了什麼很髒的東西一般。接着,也不管祝青辭一身狼狽,便往他頭上劈頭蓋臉地丢了一大堆衣服,居高臨下:“幫我拿去洗了。”
說完,不等祝青辭任何反應,“砰”一聲,毫不猶豫地在祝青辭面前将門關上。
門扉承受不了這麼劇烈的打擊,簌簌發抖地抖落一地塵灰,蓋了祝青辭一臉。
祝青辭摸了摸鼻子,倒是很好脾氣地把戚珣的衣服抱走了。
他是戚家收養的小孩,更準确的說,是戚珣八歲在深山中撿到他的。
戚珣年少成名,小時候在赫山拍攝,一次泥石流中,居然滾出個祝青辭,被戚珣大感新奇地撿回去養。
兩個人朝夕相處,小祝青辭似乎在災禍中頭腦受創,失去記憶,腦海中什麼東西都忘了個光。
小時候,戚珣還會跟在自己身後,叫他哥哥,可是後來的背叛讓戚珣對祝青辭百般厭惡,因此祝青辭在戚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成為一個“仆從”。
但他知道是戚家收養自己,因此并沒有怪罪。況且,他作為“仆從”亦或是“哥哥”時,戚珣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
……是一個頭腦不太清醒,需要照顧的小孩。
戚珣坐在床上,水滴從他的眼角眉梢滑落,順着他筆挺的鼻梁滴滴答答往下滑落,眉骨在陰影中立體又俊秀。
他掏出一本書,然而越看,書上的字迹越扭曲,忍不住愈加煩躁。他把箱子随便塞在一個角落裡,不懂為什麼有這麼不解風情的omega。
他送上門來,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标記他嗎?
居然就走了?
雨下這麼大,他能去哪裡?
不對,他去哪裡關我屁事,淹不死他……
omega低垂着眼,眼眶泛紅的模樣在他面前蓦然閃現,一副輕而易舉就能被風刮跑的模樣。
他低罵一聲,“唰”地一下站起,猛地将門打開,目瞪口呆:“人呢?祝青辭死哪去了?”
*
祝青辭從洗衣房出來時,已經接近半夜。
加德王立學院對學生的夜生活管教并不嚴格,宿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祝青辭走來走去,直接迷路。
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他覺得頭昏腦漲,似乎有些發燒,腳步沉甸甸地拖着,心髒緩慢地在他胸腔跳動,悶悶地令人呼吸不暢。
今晚該去哪裡睡好呢?橋洞下已經去不了了,校醫室的門也上鎖了。
……戚珣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他艱難地撐起一絲理智,試圖思考,然而大腦像是發泡的面團。
路過一扇門時,裡面忽然傳出一聲叫嚷:“誰在外面?!”
那門長得跟監獄的鐵門似的,門上還有一個鐵栅欄圍成的小窗。
祝青辭一扭頭,就看見一雙眼睛隔着一扇鐵門惡狠狠地瞪視着他,仿佛一隻狼崽子。
在看見他的臉厚,那人震驚地瞪大雙眼,脫口而出:“操,祝青辭?為什麼是你!”
祝青辭也很驚訝,“你是……”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一副真的想不起來的模樣,眉眼上很快帶上了歉意。
鐵門裡的人快被他氣吐血了,難以置信:“我是丁宴!你……我們白天還見過面的!你真不記得了?”
祝青辭想起來了,“你怎麼在這裡?”
“你還好意思說!”
丁宴今天下午課一放,就被學生會拘留遣送,斥責他擾亂秩序,罰他關一天的禁閉。
他被沒收了所有電子設備,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聊得他快發黴,他氣憤至極,隔着栅欄,恨不得把祝青辭掐死,“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學生會關!”
貴族學院的學生會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他至今也想不出他怎麼就惹上了學生會會長,但是學生會會長可是與戚珣并列的四位名人之一,他懷疑是戚珣與學生會會長通氣,來刻意打壓他的。
不然他堂堂一個丁家少爺,有誰能惹他?
“因為我?”祝青辭看上去有些意外,困惑道:“可是我不認識學生會的人,應該是你違反紀律了。”
他看上去很誠懇的模樣。丁宴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裝的,可他一看祝青辭轉身要走,臉上立刻露出慌亂的神色,艱難地從縫隙中伸出手,抓住祝青辭的衣領:“等等……你别走!”
“你這麼晚還要去哪裡?”
祝青辭頭重腳輕,渾身骨頭在暴雨夜中泛着細密的疼,他感覺到自己呼出的呼吸有些灼熱,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他忽然問:“你……禁閉室裡有床嗎?”
“?”丁宴狐疑道:“當然有,你要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在丁宴震驚的眼神中,祝青辭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回形針,把禁閉室的門撬開,就這麼正大光明地走進了房間。
禁閉室是一間大約十平方米的房間,居然還有廁所與浴室,角落裡擺着一個鐵架床,上面的被褥嶄新,帶着清新的皂莢香,看得出是為了照顧這位小少爺特意換過的,床頭櫃的煤油燈悠悠跳着一簇火苗,橙黃色的光斑灑落一地,在這樣的暴雨夜中,居然有種淡淡的溫馨感。
祝青辭在小少爺震撼的眼神中笑了笑,說:“借你這裡睡一晚。台風把我宿舍被淹了。”
丁宴隻聽到前一句,腦子就“嗡”了一聲,什麼也聽不清了。
他震撼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噔噔噔地退至牆角,整個人都快貼到牆上了,語無倫次,心髒在胸膛中砰砰作響,整張臉當場紅溫,發出尖銳的爆鳴聲:“等等,你,特意來找我,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