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月,寒風凜冽。
子時已過,萬家燈滅,俯覽整個皇城,唯有一處燈火通明。
在這寒意徹骨的時節,元乾殿内,燭火應着晚風搖曳,殿内時而傳來的咆哮聲震耳,叱咤摔砸,污言穢語,宮人們跪了一地。
江芮歡跪在殿外,因為皇帝的暴怒,恐懼在心裡刻下深刻的烙印,她緊盯着殿内,眼睛已然泛紅,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她蜷起指尖,緊緊攥住裙擺,靜等着狂風暴雨。
迎着風聲,隐約中聽到細碎且淩亂的腳步聲,江芮歡側目,是剛才貓着腰出逃的小太監,正疑慮時,身側陡然出現的人影讓她心頭一緊。
那人披着黑色氅衣,腰間金絲的繡紋在黑夜中頗為亮眼,雖為男子,五官卻修的俊俏,面如傅粉,他陡然停住腳步,垂目睥着江芮歡,薄唇微抿,并無說話的征兆。
“王爺,這位是沁偏宮的皇後娘娘。”前方的小太監急忙踩着碎步回來解釋。
江芮歡怔了一瞬,後宮律來不允許男子踏足,半夜能以王爺的身份出現在此的就一人,西楚的戰神,齊流逸。
得知身份,江芮歡驚恐的打了個寒顫,與他對視的眼眸也瞬時低垂。
齊流逸呵笑,對她眸底産生的懼怕毫不意外,但小太監的介紹着實讓他覺得頗有趣味,沁偏宮,說的好聽,不過就是冷宮罷了。
晃了幾秒,齊流逸将目光轉移:“走,去瞧瞧皇帝又在鬧什麼幺蛾子。”
平和的聲線聽不出喜怒的情緒,許是冷風作祟,周遭都帶着泠泠的冷意。
待齊流逸腳步聲漸遠,江芮歡才擡眼,看着齊流逸的背影,眼底多了絲痛恨,她雖有皇後之位,卻名不副實。
及笄之年,一紙婚約将她打入這紅牆深宮,她原以為在這勾心鬥角的深宮會被啃噬的屍骨無存,卻幸得上天垂憐,皇帝并不寵幸她,也因太後賜婚的緣故對她更是不喜。
于是大婚當夜,她就被送進了沁偏宮,一晃便是三年。
這三年雖處于深宮,可對外界也并不是一無所知,襄帝登基三年,昏庸無道,荒淫腐敗,民不聊生。
起初,皇帝根基不穩,做人做事都尚且稱為明君,勵精圖治,勤于朝綱,聽忠誠觐見,誅殺奸臣,減輕賦稅……
就在人們以為要進入西楚盛世時,皇帝驟然性情大變,開始暴露本性,沉溺荒淫,後宮妃子不計其數,宮婢亦是數不勝數。
尤其是近幾月,皇帝開始禍亂臣妻,稱天下女子皆屬于他,朝綱混亂,大臣們苦不堪言。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齊流逸。
齊流逸才走進殿内,濃郁的血腥撲鼻,地上滿是瓷器的碎痕,宮婢們低聲抽泣,耳邊萦繞着皇帝聒噪的聲音,他蹙眉,清了清嗓:“皇上。”
楚襄循聲回眸,前一秒還兇神惡煞的面容,下一秒就變得帶有讨好的韻味:“流逸啊,你來了。”
齊流逸點頭,漠視周圍的一切:“皇上叫本王前來所謂何事?”
楚襄急忙扔下手裡的劍,走上前,指着躺在血泊中的人,眸色帶着恐懼:“有刺客,有人要刺殺朕。”
齊流逸“哦”了聲,語調微揚,眼眸平靜:“大膽,何人敢刺殺天子?”
楚襄見狀忙說:“江烨霖,定然是他,朕今日在宴會上就看出他意圖不軌。”
齊流逸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皇帝還真是稱他意,昏庸至極,今日宴會上強搶江烨霖之妻未果,晚上就要把人扣上弑君的罪名。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齊流逸問。
楚襄眼底閃過陰狠:“先關押大牢。”
在楚襄眼裡,江烨霖區區三品參将不足挂齒,捏死他易如反掌,但他偏偏是将門之子,父親江鴻雲是先帝親封的将軍,這便有些棘手。
不過隻要齊流逸應允,他就無所畏懼了,先把人押入大牢,過幾日在問斬就是。
齊流逸打了個哈欠:“您是皇上,做主就是。”
楚襄眼睛一亮,興奮道:“對,流逸所言甚是,朕可是皇帝啊,朕可以做主。”
“來人,江烨霖要謀殺朕,派兵去把他關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