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琴。”齊流逸說。
語畢,他自嘲般笑了笑,差點忘了,琴棋書畫是名門閨秀修身所必須掌握的技能,兒時母親也曾親自教她,是她貪玩罷了。
江芮歡點頭,認真的回答:“有才女文後,姿色嬌美,精通音律,善彈琴,是芮歡仰慕之人。”
文後,卓文君,不僅善琴也善詩作,她的詩《白頭吟》裡便有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廣為流傳。
齊流逸見她眼裡仍含崇拜,加之剛才的那番真話,對江芮歡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雖然早已對吹出母親的曲調不抱希望,但齊流逸仍問了出口:“娘娘剛說曲調多處不符合埙色。”
江芮歡彎彎眼睛,連點頭:“妾身自幼學琴,師從晏偀,雖曲藝算不得高超,卻也勤學苦練,熏陶多年,埙且不精,可琴藝功底還是拿得出手的。”
齊流逸頓了頓,蜷起手指,指甲已經掐進掌心,從未有過的急迫語氣,問:“那能否在此曲的基礎上将不符的地方改動,改成埙色。”
江芮歡被他突來的反常吓得一愣,繼而認真的思考,并沒有給明确的答案,回:“妾身可以試試,還請王爺多給些時日,還需王爺配合。”
“時日不是問題。”齊流逸脫口而出,又發出疑問:“如何配合?”
“那曲子妾身并不熟悉,原曲想來不曾聽過。”江芮歡能聽出不符,是因為她熟悉琴音,對琴音敏銳。也幸好是琴音,不然豈能一遍就聽出不符;雖音律互通,但彈撥和吹奏還是很有差異的。
齊流逸沒有應聲,這曲是母親獨創,專為父親創的,母親善琴,父親愛埙,兩人閑暇時常飯後合奏,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不曾對外流傳,已是絕迹。
“今日已夜深,改日本王前去找你。”齊流逸說着,不等江芮歡回複,就牽起她的手腕,将人引着往院外走。
江芮歡被他牽着,心懸到了嗓子尖,乖乖地踩着急切的小碎步跟着,齊流逸身量高,步子自然邁的大。
夜晚有風,風灌入袖口,讓江芮歡禁不住抖了抖,她體弱畏寒,入了秋便要穿的比常人厚一些,今日天兒好,去赴宴便沒披外襖,如今在外面待了許久,向來溫暖的手都染上涼意。
踏出院門,張讓和星瀾一同進入視野,兩人比誰都謹慎,一左一右的站哨,随時警惕着院裡院外的情況。
瞧着是齊王牽着主子出來,兩人都僅是行了禮便不作聲,自覺守在身後。
剛才齊流逸一番動作,連回話的空隙都沒給她留,現在步子停下來,卻聽見牆那頭更夫的打更聲。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不知不覺竟一更天了。
西楚有宵禁,違反宵禁者會被抓起來笞打,一更三點開始禁行,通常百姓一更天後就開始足不出戶了。
她們現在身處之地離百姓住處不遠,離所住之處卻有些距離,今日皇帝耽誤一夜,明日定是趕早啟程,此時已打更,回去的大門怕是已經關上了。
四下寂靜,齊流逸已經松開她的手腕,負手而立。江芮歡看着他,仿若下一秒就會如剛才那般,轉身離開。
她忙出聲,那雙靈動的眼睛在月光下也明亮,如星星般閃爍,她皺巴着的小臉還帶着孩童犯錯般的委屈:“王爺,已經一更天了。”
齊流逸不解,瞧她愁苦的模樣,不禁發笑:“娘娘還怕宵禁嗎?”
聽出了調笑,江芮歡也不惱,如實說:“怕,要挨闆子怎會不怕。”
“那怎麼辦?”齊流逸故作為難,倏地又痛快道:“本王送娘娘回去。”
江芮歡呼吸一窒,宵禁是不能出門,并不意味着隔牆無耳,就算夜深,也要多避免和齊流逸一同出現。
她雖是清白之身,但在外人眼裡她可還是“皇後”,且不說她不想生出事端,落人口實,單齊流逸是公認的奸惡之臣這點,真與他一起也是要背負罵名的,況且她父兄在朝廷官至要職,清正廉潔,定然不能因為她而名節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