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暈暈乎乎的甯芳好一會兒才明白二狗子在說什麼,她有些慌神兒,酥軟着雙手費力推開身上人,“起開,祁朝燕,你沒聽見二狗子說什麼嗎?”
“祁幼安好端端的怎麼就腹痛了?該不會為了出來故意裝病吧?”
祁朝燕不太相信,但被夫人呵斥了,縱使百般不願也不得不披衣坐起來,她猶盯着甯芳纖細的脖頸,冷峻眉眼透着滿滿的不悅,“你不是同意了她娶那姑娘嗎?還關着她作甚?”
今日平安院裡那一通折騰,阖府上下無人不知,她回來就聽說了。
成婚二十餘載,甯芳對于妻主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早已習慣,扯過一旁散落的錦被蓋在身上,說起正事,“是幼安看上那坤澤了,隻是我今個兒聽說那坤澤女子眼睛看不見,也不知道天生的還是怎麼的,估計治不好。我怕委屈了幼安,也怕她将來後悔,到時候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人家姑娘一輩子。”
甯芳又歎了口氣,關心則亂,冷靜下來不用多想,自家那小兔崽子必定在裝病。
“算了,不管她了,鬼主意多的很,也不知道那姑娘有什麼好的,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為了娶人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先關她幾日,等我消了氣就放她出來。”
“嗯,關着吧,确實不能由着祁幼安娶一個瞎子,将軍府的小姐怎能娶一個瞎子,傳出去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聽她這麼說,祁朝燕也不準備過去了,随手将披在身上的外袍丢出帳外,打算繼續方才的事兒。
但甯芳已經沒了興緻,她剛俯身下來便伸手推她,“祁朝燕,老娘現在聽見你說話就來氣,你說的倒是輕巧,她若是執意要娶人家我能如何?還能關她一輩子?”
又想起今日受的委屈,甯芳更不高興了,“今個兒我不過實話實說幼安的親事暫時還沒定下來,那幾個長舌婦就笑話本夫人欺負人家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毀了人家姑娘清譽又嫌棄人家是個瞎子悔婚了。”
“還說京都那邊的坤澤君們都把名節看得比性命嚴重,自覺蒙羞就不活了。”
可把她吓得不輕,若是那坤澤女子因為她女兒自尋短見,可就麻煩了。
“一派胡言!”
祁朝燕越聽臉色越難堪,臭着臉不發一言,半晌才冷聲道:“本将軍都沒同意這門親事,哪裡來的兒媳?”
“是你女兒到處說的,”甯芳撇了撇嘴,又好氣又好笑,“都怪你,幼安這小兔崽子跟你一樣混賬。”
“怎麼就怪我了?”
祁朝燕自覺無辜,冷笑道:“這難道不是你慣的?你看祁昊宇每日忙着操練士兵處理軍務,早出晚歸哪有時間做這種荒唐事?城裡是沒有健全的人了嗎?非要娶個瞎子,虧她也做得出來。”
本是春宵苦短的良夜,這下算是徹底毀了。
甯芳見祁朝燕一本正經跟她吵架,當即也惱了,擡腳便将毫無防備的祁朝燕踹下了床。
“你滾,去找你的秦氏去,别在我面前惡心我,一個好兒子怕是不夠,讓他再多給你生幾個好兒子出來。”
“……”
祁朝燕還沒從地上爬起來,一床被子又砸在了她身上,“祁朝燕你個薄情寡義的混蛋,就他祁昊宇是你的種,幼安就不是了?”
“我沒說……”
“你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你不就是嫌棄幼安沒分化嗎?祁朝燕你别忘了幼安為什麼沒有分化……
後面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甯芳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滾”
她是恨自己的妻主負心薄幸違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心裡是有祁朝燕的。
“我知道,都怪我……”
祁朝燕低低一歎,她知道自己的夫人想說什麼。
這牽扯到一樁陳年往事,當年甯芳懷着孩子已經快到臨産期,卻在無意間發現與自己恩愛有加的妻主豢養外室,兩人之間還育有一子。
也就是實際年齡比祁幼安還要大上一些的祁昊宇。
而她的妻主不僅沒有作出任何解釋,還求她幫忙遮掩醜事将秦氏納入府,這讓火爆脾氣的甯芳如何忍受得了?
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她痛打狗男女的決心,用軟鞭把祁朝燕和秦氏抽得遍體鱗傷,她自己也動了胎氣身下落紅,艱難生下了祁幼安。
早産的嬰兒身體異常孱弱,大夫都斷言活不過十天。
能活下來都是奇迹了。
故而甯芳将祁幼安遲遲沒有分化的事情怪在祁朝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