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緣挑眉将靈杉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一抹譏笑:“原來是找了一個幫手啊。”
靈杉乃斬秋一千年前在下界所救,自此一直帶在身邊,本不是仙族中人。故而清緣并不認得靈杉,亦不知曉他此刻挑釁的舉動有多麼危險。
斬秋無意與其口舌,隻是照對方那嚣張讨打的架勢,說不準下一瞬這白淨的廊道上就要見血了。
思緒片刻,斬秋按下靈杉的手,沖着面前男子莞爾一笑:“清緣君,好久不見。”
顧自接了他的上話,繼續道:“當年青雲峰的比試,我的确輸給了你。如果你想聽的是這句話,我如今已經說過了,若無旁的事,便請讓開吧。”
清緣有些驚訝斬秋如今竟是如此好脾氣,本想見好就收,但餘光瞥見随後而至的常歡,不由又挺起胸來,揚起了聲量。
“你承認自己是我的手下敗将就好!隻要你保證以後不來招惹我,我便也給二殿下一個面子,不找你的麻煩。”
“二殿下?”斬秋本欲作罷,聽聞這幾個字又揚起了笑意,隻是那雙含笑的眼睛卻透着戲骨的寒意,“為何要看二殿下的面子?”
“哼!少裝了,旁人不知曉,你還不清楚嗎?你與二殿下之間的婚約,遲早會被陛下提起。”
清緣的父親南清王與北常将軍一樣,都是天帝的心腹,故而知曉斬秋與裘安之間的婚事并不稀奇。
“那又如何?”斬秋眨了眨眼,一副不解的模樣,“我是我,他是他。就算有朝一日我與他真的成婚了,我也不是他的所屬物。你無需看任何人的臉色,若你真有那個本事找我的麻煩,盡管來便是。”
清緣被她言語中的輕蔑所激,頓時變了臉,怒道:“你…!斬秋!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嗎?”
與他的面紅耳赤相比,斬秋的神色顯得無比從容。她不緊不慢地朝他走近兩步,湊到其耳邊以僅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當年你究竟如何赢得我,要我大聲說出來嗎?”
話音落下,後者身軀一震,眼底盡顯慌張之色。當年之事他做得天衣無縫,斬秋怎麼可能會知曉!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當年……當年我分明是光明正大赢得你!”
“是嗎?”斬秋退回了腳步,欣賞着眼前男子故作鎮定的表情,“我怎麼記得清穆當時跟我說,是清緣君你脅迫他,讓他設計一出玄焰真神出關受了傷的幻象給我。這才讓我放棄了比試急忙趕回去?”
說罷又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常歡:“我知你今日攔我是想在心儀的女子面前出風頭,本不欲拆穿你當年的把戲。這才把台階遞給你,可你為何不下啊?”
“你…!你胡說八道!”隻見清緣面色鐵青,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出來似的,張牙舞爪,哪還有半點兒仙風道骨可言。如今被當衆揭了短,他無話反駁,隻得丢下一句蒼白無力的挑釁後憤然離去:“你給我等着!”
站在不遠處的常歡與無淼二人見狀,不敢再随意議論眼前這位斬秋上神,恭敬地朝其行了一禮後,便匆匆繞路而行。
斬秋随後亦收回了視線,繼續朝着萬虛殿的方向前去。
萬虛殿内,金光流轉。衆仙受邀聚集于此,許是沾染了喜慶氣氛,皆是一副笑容模樣。
方一踏入殿内,斬秋便在一衆身影中看到了裘安。
他穿着一襲紫袍,玉冠半束起長發,眉毛精緻宛若細羽,長睫之下是一雙墨色的眼眸,神情間總是帶着溫潤的笑意。如同三月的春風,叫人心神向往。但見他與一衆長老站在一處,言談舉止謙遜有禮,乖巧得不像話。
裘安似有所感,亦将目光轉了過來,落在了斬秋身上。
兩道視線相接,一道寒厲克制,一道陌生溫和。
不知怎的,她恍然又聽見了裘安的聲音:
“初次見面,你我同為上神,就互喚名字吧。你也别喚我什麼二殿下了,可好?”
“斬秋,今日之後,你便是我的妻了。”
“對不起,為了大局我隻能如此,你能理解我嗎?”
“斬秋罔顧神訓,欺瞞神主,今于此隕神壇……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倒是未曾想過她還能生,這算是承他吉言了麼?斬秋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頃刻調開目光。
不多時,整座大殿突然都靜了下來。斬秋順着衆人的視線往殿門望去,隻見天帝祁華正踏入大殿。
“見過陛下。”衆人齊道。
“免禮。”天帝一拂衣袖,緩緩登上正上方的位子,面色柔和,“今日乃安兒的上神宴,故特邀諸位仙卿前來。其實,除了賀安兒飛升以外,朕還有一件喜事欲與諸位分享。”
目光在座下掃視一番,最終停留在斬秋身上,眼底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秋兒,安兒,你們二人走上前來。”
話罷,衆人俱是一愣。名諱中含“秋”一字,并且能讓天帝喚得如此親昵之人,天上地下都唯有上神斬秋一人。
可是那人早在一千年前真神玄焰應劫身殒之後便不見蹤迹,聽說是去了缥缈境為真神守靈。不過真神身殒,本就魂飛魄散,說是守靈,也不過是圖心中慰藉罷了。
衆人望着徐徐走到中央的女子,各個瞪大了眼睛瞧着,都想看看這位消失了一千年之久的上神,如今是何模樣。
隻見她穿着一身白色羽衣,一頭烏發僅由一根絲帶高高束起,不着任何飾品。濃密的長睫之下是一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未施粉黛卻萬種風情。傾世芳華四字,似乎都不足以形容眼前女子的半點風姿。
“秋兒,千年過去,你也是時候回到天宮了。”天帝望着斬秋,聲音溫淳。
“當年父尊在世時最在意的便是你,也曾與朕談論過你的婚事。如今,安兒也長大了,亦有所成。”目光又轉向裘安,滿意地颔首,“你們二人站在一起可謂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甚是般配,般配!”
他話語一頓,在裘安錯愕的神情中說道。
“今日,朕便做主,定下你們二人的婚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