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語,裘旭也未延伸這個話題。他往前兩步,盯着不遠處的平地,道:“将陣設在此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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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長樂宮内,裘霜與宮中仙侍玩着牌九,前一手牌剛輸掉,氣氛正值緊張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通報。
“公主,二殿下來了。”
“二哥?”裘霜聞聲眨了眨眼,轉過身去果然看見裘安站在殿前。她丢下手中的骨牌,連忙站起身上前相迎,樂呵呵地問道,“二哥你怎麼來了?”
說着擡手輕輕一擺,摒退一旁仙侍。
裘安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溫言道:“二哥有件事情想請霜兒幫忙。”
“幫忙?我?”裘霜瞪大了眼睛,驚訝與好奇不分先後地湧上心頭,下意識地又往前走了兩步,拉近了距離,“二哥快與我說說,何事?”
“其實是我……”裘安說着忽然垂下了頭,抿唇默了片刻。一雙長眉微微蹙起,竟生了幾分扭捏。
又過了稍頃,他才低聲說道:“我想讓霜兒以你的名義将斬秋請到漣園。”
見他這副不好意思的模樣,裘霜頓悟,随即露出一抹嬉笑:“二哥這是想見斬秋上神?”
後者聞言微笑,輕點了點頭。
得到肯定的答案,裘霜更加激動。
她原以為父皇突然替二哥作主定了親,二哥心中該是不開心的。卻未曾想他竟滿意這門親事,心中不免替其感到高興。
可高興之餘又有些不解,她眯起眼睛:“可是二哥你與斬秋上神都已經定親了,若是想要見她何須如此迂回,還要我……”
話至一半,忽然撞進裘安那一雙清澈透亮的眸子裡,竟從他眼中看出幾分懇求。
裘霜不由心下一軟,将後話盡數咽了回去,眼裡隻餘“義氣”二字。她擡手拍了拍裘安的肩膀,神态頗為豪爽:“二哥你放心,今日我定會幫你請到……”
說到此處她話語一頓,笑嘻嘻地改了口,“嫂嫂。”
話音甫落,裘安唇角輕揚,垂眸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
日暮,秋茗宮。
斬秋回來已有三個時辰,隻是她回來時殿中就沒有靈衫的身影。眼下望着空蕩蕩的宮殿,心下由等待而生的不安感愈發強烈。
此時門外蓦然傳來窸窣聲響,惹得斬秋快步上前。敞門一看,入目的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見過斬秋上神。”面前的女子垂首行禮,恭敬道。
來者并非靈衫,斬秋不掩面上失望,興味索然地“嗯”了一聲。
“公主請您到漣園一叙。”
斬秋聞言愣了愣,随後提起精神,擡眼将面前的女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少頃,方才從這張臉上看出幾分熟悉,此人似乎的确是裘霜身邊的仙侍。
隻是她與裘霜從前并沒什麼來往,今日為何突然邀她相叙?
“這個時辰?”斬秋略顯猶豫,“公主可有言明何事?”
面前的仙侍視線向下,聞聲搖了搖頭。
斬秋見狀朝她身後望了望,隻見宮外的廊道上依舊沒有靈衫歸來的身影,不禁扯出一抹淺笑:“我在等人。不如你先回去,就與公主說今日不便,明日我親自去長樂宮見她。”
“那小仙陪您一起等吧。”後者立在原地,說道,“公主吩咐過,今日務必将您請至漣園。”
話落,斬秋微微凝眉,心中疑慮,對于前者的提議不置可否。
二人就這麼站在門前,誰也不言,亦不曾離開。
天色漸漸暗下來,前來傳話的仙侍卻連腳都未挪半分。
斬秋瞧其這副架勢是鐵了心要将她請過去,不禁心想裘霜或許真有什麼要緊之事與她說,終究是松了口:“罷了,我随你走一趟便是。”
待她到漣園時,隻見亭下一道背影。那人坐在石凳上,身形端正,月光灑在他的腳邊,照映着袍底的繡紋。
縱使隻是朦胧一瞥,斬秋也仍認出了此人,霎那間便轉身想要離開。
哪怕隔了數十步的距離,亭下之人亦聽見了動靜,緩緩起身朝她走去,漫不經心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等了這樣許久,你就不打算聽一聽我要說什麼嗎?”
裘安的聲音不大,卻叫斬秋聽得真切。
她腳下一滞,回身朝其望去,牽起嘴角笑得十分敷衍:“二殿下想說什麼?”
“聽聞今日你替阿兄去布陣了。”
見他明知故問,斬秋不作回答,眼底溢出幾許不耐。
裘安卻并不惱,隻是饒有趣味地盯着她的表情,繼續走近。一邊走着,一邊又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陣法起作用了。”
“是嗎,恭喜。”斬秋随意應了一聲,對此并不關心。
她實在不知裘安今日将她騙來此處究竟為何,直到他越走越近,腳下的黑影逐漸将她籠罩時,心底的不安與頭頂響起的聲音一同炸開。
“你就不好奇,抓到的那個人是誰麼?”
斬秋猛然擡首,看見他眼中輕蔑的笑意,他問。
“這麼晚了,靈衫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