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糯的桂花糕掉在地上,發出“啪哒”的聲響,一圈細碎的粉屑落在周圍,仿佛石子擲入水中激起漣漪,一如斬秋原本平靜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瞬慌亂。
她的喉嚨吞咽了下,很快便移開了視線,開口時已不見任何慌張之色:“這些事情想要打聽不是很容易嗎?”
“可是為母後挑選壽禮一事隻有我和安兒知曉。”
“不見得吧。”斬秋挑眉,故意擺出一副揶揄的模樣,意味深長道:“朝雲宮和禦宣宮中有那麼多仙侍,說不定就有嘴巴不牢的呢?”
裘旭聞言不由得垂眸,沉思半晌,終是拂袖離去。
見其離開,一直站在殿内未言的靈衫才開口道:“殿下,需不需要屬下去朝雲宮……”
“不用。”斬秋知道她的意思,搖搖頭掐斷了她的後話:“就算他真起疑心将朝雲宮所有仙侍質問一番又如何?本就是沒有證據的事。”
若是眼下去朝雲宮和禦宣宮打點一番,反倒會留下把柄。
“是。”靈衫颔首。
“對了,百裡及春這幾日在做什麼?”斬秋問。
這幾日她沒再去過齊星齋,百裡及春也很默契得沒來秋茗殿。分明都在秋茗宮中,但是一連幾日都不見他的身影,倒真的教她有幾分好奇。
“未曾見其出過齊星齋。”靈衫見她神情疑惑,又補了一句,“需要屬下去查看一番嗎?”
算算時間,如今距離他恢複本源之力還有兩日,他暫時應該弄不出什麼亂子。
可他當真能老老實實待在齊星齋?
思忖過後,斬秋還是決定去查看一番,于是起身看向靈衫:“我和你一起去。”
片刻之間,二人已來到齊星齋。
起初斬秋敲門無人應答時,她隻當是百裡及春懶散傲慢,不以為意。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屋内仍未傳來半點兒動靜,她的面上掠過一絲狐疑。
她不禁朝靈衫看去,與其交換了個神色,便見後者掌心聚力朝門前推去。
門開之後,忽然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彌漫開來,引得斬秋長眉一折,心中感到蹊跷。
奇怪,青天白日之下,為何室内如此陰暗,且處處充斥着渾濁之氣,一點兒也不似這裡原本的模樣。
她眯起眼将四周掃視一番,卻見屋内并無人影,唯獨床上的帷幔披散,遮去了裡面的景象。
正當她欲過去一探究竟時,手腕被靈衫從身後拉住,她回首望去見其動了動唇無聲道出四字。
“當心有詐。”
靈衫說完便領先一步走于她身前,手慢慢朝腰側探去握上劍柄。行至床邊靈衫揮手撩開帷幔,卻在看到眼前景象時動作遲疑了一瞬,輕輕皺起了眉。
床上躺着的人渾身血迹,面色蒼白如雪,一雙劍眉緊鎖,額頭頸間的經脈凸起,哪怕是教人遠遠看着也能想象得出他此刻正忍受着怎樣的痛苦。
而那人正是百裡及春。
此時他并非頂着玲珑的面容,而是恢複了原本的樣貌。想來是斬秋的化形術本就不精,故而在他遭遇襲擊時便已被對方所破。
斬秋臉上閃過明顯的驚愕和疑惑,她快步踱至床邊,伸手欲查看他的情況。
隻是他的衣袍早已被染得處處是血迹,甚至已看不出原本的顔色,竟讓她一時不知該從何處查看起,伸出的手就這麼騰在半空,最後握拳收于身側。
鑽心刻骨的疼痛使得汗珠從百裡及春額頭大顆滾落,聽見身旁動靜的他似乎有了點反應,緊皺的眉頭輕顫了一下。
“殿下,屬下觀其傷勢應該并非今日所受。”靈衫在旁突然說道。
斬秋聽罷臉色突然變得沉重,心中有許多疑問等着他解答。
譬如他是怎麼受的傷?在何處受的傷?又是何人所為?他如今以凡人之軀承受這些,與極刑無異。
想到這裡,斬秋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愧疚,是她讓百裡及春服下源溯丹的。
靈衫跟在斬秋身邊千年,自是能讀懂她的每一個表情。見她神色自責,忍不住開口道。
“殿下,這并非您的錯,您與他本就立場不同。”
話音落下,斬秋收起心中思緒,眼下當務之急是先為他療傷。
先把禁制解了吧,隻有先解除源溯丹對本源之力的抑制,才能開始治療。
斬秋這麼想着,身體便這麼做了,她朝後退了兩步,指尖交疊幻化出一縷薄薄白霧朝他額心探去,解除禁制後,又施神力為其療傷。
隻是她的神力似乎對百裡及春的傷勢不起作用,他的臉色非但沒有絲毫好轉,還愈顯蒼白。
斬秋連忙收手,心想可能是她的神力與百裡及春相沖,所以不起作用,于是轉頭看向靈衫:“靈衫,你試試。”
靈衫領意照做,但是依舊不見任何起色,隻得收力對斬秋搖了搖頭:“屬下無能,救不了他。”
“不,”斬秋心中雖有焦急,卻十分清醒,“一定還有辦法。”
如今放眼天宮,能救百裡及春的或許隻有元離神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