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人驚呼,目光熱切地盯着陸舟。
“當官的也看農書,家裡有些藏書也不奇怪,說不定正好被陸舟撞上了。”
“快說快說,什麼法子?”
老族長目光裡也暗含激動,殷切地盯着陸舟,連陸大伯看陸舟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欣慰。
倒是陸舟身旁的陸老二比較鎮定,狐疑的目光掃了陸舟一眼,便端起茶杯喝茶。
“稻子倒伏,現在首先要做的是趕緊将稻子扶起來,讓其直立生長......”陸舟話還未說完,就被人打斷。
“這些不用你教,我們都知道!”一個略年長的漢子站起來不耐煩地開口道。
陸舟眸子微眯,冷冷掃了那人一眼。
那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讓那人心中生出幾分恐懼,下意識想要閉嘴坐回去,但一想到自己是長輩,抹不開面子,又僵硬的站住了。
“陸昌盛,坐下!先聽陸舟後面怎麼說。”老族長發話道。
陸舟得到了老祖宗讓他繼續的眼神,緩了緩開口道:“雨下得大,田水都放滿了,需要緩慢排水,保持田間幹燥,再多施肥,給稻子補充肥力。”
其實就是多補充微量營養元素。
“現在就排水,會不會早了點?”有人質疑道。
一般排水排幹是要準備收割稻子的前幾天才幹的事情。
“水多,土松,水稻反而更容易倒,根系也不穩。”陸舟解釋道,“排水的時候要緩慢的排,以免動到根系。”
衆人眼神猶豫,将信将疑,“那施肥指的是?”
“肥料用牲畜糞便落葉等堆肥,還要摻上草木灰。”
草木灰十分常見,也很容易獲得,就是廢柴,不過夏季柴火容易搜集,也不費事。
但本來就對陸舟說排的水方法半信半疑的人,聽到草木灰後卻坐不住了。
"這能行嗎?"衆人質疑道,"這可關系到每家每戶的收成,不能兒戲。"
"是啊,陸舟你從來沒有種過田,光從幾本不知道什麼名字的古書學來的法子,就要指導大家怎麼做,真的很難讓衆人信服。"
“......”
"各位叔伯,實不相瞞,我一開始也擔心古書記載有誤,所以便沒有聲張,隻先在自家地裡悄悄試試,沒想到稻谷平日裡看着與其他人家的差别不大,遇上這場大風後,差别反而顯現出來。"陸舟平靜的解釋道。
陸大伯點點頭,替他作證,"确實,陸舟的水田,稻谷是整個村子裡受災最輕的。"
"太好了,草木灰好找,我先去試試。"有人出聲道。
但仍然有一部分人将信将疑,互相對視一眼後,都将目光挪向了主位。
族長沉思片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陸老大。
陸老大點點頭,輕輕咳了一聲道,"諸位,若是在兩百年前,這些法子可是世家祖祖輩輩守着不能外傳的東西,陸舟也是好心将自己看到的法子分享出來,信的人大可以試試,不信的人就保持現狀,尊重各位的意願。"
"隻是有一點要強調,木已成舟,糧食減産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我們想用陸舟說的法子的,也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即使最後成效不明顯,也不能怪罪到陸舟頭上。"
"這個是自然。"這點衆人沒有異議。
議事廳散會後,陸舟走出大門,正準備離開,卻被人叫住。
"侄兒,作甚急着回去,去姑姑那裡坐坐,喝杯茶?"陸翠蓮滿臉堆笑,熱情地招呼,似乎已經忘了與陸舟上次的不愉快談話。
"不用了。"陸舟冷冷道,看向這位姑姑的眼神并不算友善。
陸翠蓮的笑臉有些挂不住,又被這冷漠的眼神一掃,心中慌了一下,硬生生将接下來準備的話咽了回去。
罷,定是那隻騷狐狸找陸舟告狀了,陸舟竟直接不給她好臉。
待回到住處,林哥兒立馬迎上來,往她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預想中的人。
"姑姑,陸大哥呢,他怎麼沒有來?"
陸翠蓮冷了臉,"他不願來。"
"你沒和他說,我也在這?"林哥兒有些着急地問道。
"别提了,給他點好顔色,還真以為給他臉了,敢甩給我臉色看。"陸翠蓮越想越氣,"仗着我大哥給他撐腰,能在族人面前說上話,真是越發的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陸舟在議事廳說什麼了?"林哥兒眸光轉了轉。
"不知道從哪本書上翻出來的法子,說是能夠挽回一些田裡的損失……"陸翠蓮不屑道,"我看他就是吹牛的。"
"姑姑,你名下的田地也受了些災,要找人試試這個法子嗎?"
"我不試,誰喜歡誰試。"陸翠蓮冷哼道,"我也不像那些窮人家,手裡還有些銀子使,抵一年的秋稅的錢,還是有的。"
"還是姑姑有本事。"林哥兒親昵地挽起陸翠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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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日,農人正忙。
陸舟提出的法子十分有效,稻子扶起來後根系強固,結出的穗子也顆顆飽滿,原先沒有聽陸舟話的人都後悔不跌,後面再趕着施肥,卻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無事于補。
"兄弟,過來一起吃得了,何必再往家裡跑。"
秦大郎的媳婦來給他送午飯,幾人坐在一個陰涼處,準備吃午飯,見陸舟從田裡走出來,在小水溝邊涮鋤頭,連忙招呼他,"來嘗嘗你嫂子的手藝,今日做了蓮藕夾肉,香的咧。"
兩家人田地挨在一處,兩人經常一起勞作,秦大早已轉變原先對他的印象。
陸舟精力充沛,幹活利素,侍弄田地也十分周全,而且似乎特别喜歡種田,有事沒事就研究出一些新點子來,完全不像剛剛接觸種地的公子哥。
前段時間聽了他的建議,施肥的時候摻了些草木灰,自家原本覺得沒救的稻子也漸漸緩了過來,陸舟簡直就是他家的恩人。
秦大對陸舟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熱絡,連帶着秦家人對陸舟都很熱情,後面幾次再去租牛車,秦老漢甚至不想收他的錢,推脫了好幾次才收下。
"是啊,陸兄弟,我今日帶得多,藕是昨天才摘來的,可新鮮了,一塊過來吃些吧。"秦家媳婦将飯盒打開,将飯菜給擺好,同樣熱情地招呼陸舟。
陸舟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對兩人笑笑,"就不打擾秦兄和嫂子了,我夫郎還在家裡等我呢。"
每到農忙季節,又熱又累,幹活的人雖然餓,但依然沒什麼胃口,吃不進多少東西,這時候村子裡的媳婦夫郎們都鉚足了勁,拿出看家本領給自己郎君做飯,想法子讓他們多吃些,吃飽了才漢子有力氣忙活,趕着變天前将田地裡活計弄好。
秦家條件在村裡還算不錯,但也沒有奢侈到随時有肉吃,想來這頓藕夾肉也是秦家人省着給秦大郎吃的,陸舟自然不會碰,而且,自家小夫郎也做好了飯菜等他。
家裡有人挂念着,陸舟心裡自然也想多回家陪夫郎。
秦家媳婦捂住嘴輕笑,朝秦大郎打趣道,"瞧我說什麼來着,人家小夫夫恩愛,一心趕着回去找夫郎呢,這菜看來隻能讓你自己吃了,别給我剩下!"
秦大郎嘿嘿一笑,"我吃就我吃,娘子做的藕夾肉,怎麼吃都不膩。"
剛回到家,就聽到小夫郎在廚房裡喊他,"陸舟,洗洗手來吃飯了。"
陸舟應了一聲,将鋤頭倒過來磕哒兩下穩固鋤頭,才将其放到工具間的角落裡。
到院子的水缸邊打了兩瓢水洗淨手,拿旁邊的濕毛巾擦了擦臉,才往廚房裡走去。
天熱,岑秋今天中午沒有弄很油膩的吃食。陸舟剛一落坐,他就端上來兩個大陶碗,陶碗還用兩個蓋子蓋着,顯得神神秘秘。
陸舟挑眉看他,就見岑秋白白淨淨的小臉上眼神亮晶晶的,似乎頗為期待自己掀開蓋子。
"這是什麼?"陸舟問。
"你打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