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琛剛剛松手就立刻感到了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啊!”他驚呼一聲,已經被吹到了半空中。
唐律悚然一驚,反手握住他的雙臂。
拉扯着秦琛身體的巨力突然消失了大半。
與此同時,唐律卻像是被什麼重重打了一拳,口鼻中的血更多了。
蔓延全身的疼痛。
他咬緊牙關,指甲在秦琛的手臂上劃出了血痕。
“你放開我,你自己快退回去!”
聽到這話,一股怒氣不知從何而起。
唐律怒不可赦地大吼:“你閉嘴!”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不管怎麼樣,不管怎麼樣!
唐律的呼吸越發急促。
他憑什麼認命?!
“放開我!”秦琛掙紮起來。
唐律氣急,一個踉跄往前一撲,狠狠咬了下秦琛的肩膀,兇狠地擡起臉:“你讓我放我就放?閉嘴吧你!”
他受夠了。
這一年來,他都在不停地被勸告接受現實。
接受自己的病痛,接受自己餘命不多的現實,接受即将到來的近在咫尺的死亡。
“你就不能自己使使力,我已經拉不住了!”
一道金光墜落,直擊腦門。
秦琛大驚失色,不知從哪兒又有了力氣,一下把他撲倒在地。
五光十色的世界打着轉,像是被扔進了一個奇異的圓圈裡。
歲月靜好,時光溫柔。
年少的唐莉沖着他一笑,漸漸遠去。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塊巨大的鐘表。
理智回籠,病痛全消。
他久違地感到一陣松快,就像是一年前什麼都沒發生時的樣子。
“你怕死嗎?”
熟悉的聲音。
這是屬于唐律自己的聲音。
可能是因為這一切都過于荒誕了,唐律甚至都沒有機會恐慌一下。
“你是誰?或者說,你想要做什麼?”他好整以暇的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鐘表,“你是個什麼東西?”
這話聽着反倒像是罵人的,但他的神色過于坦然,讓人都不知道可以從哪裡挑出錯來。
“我知道有關于你的一切。”鐘表回話,“所以你當然恐懼死亡。”
“當然。”唐律并不否定它的說辭,也不為它的說破而感到驚慌,“但似乎看樣子,我是不是近期不用死了?”
他當然恐懼死亡,也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他生平最讨厭的,是别人利用自己的恐懼來達到目的。
反正他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對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家夥出于恐懼痛哭流涕也好,感激涕零也罷,最後大不了就是死而已。
他不想死,但他更不願意苟且偷生丢掉他的尊嚴。
“奇怪的人類。”鐘表評價道。
明明畏懼着死亡,卻又像是無所畏懼。
“奇怪的鐘表。”唐律不甘示弱,“但你都沒有自己的聲音嗎?用我的聲音,你是不是有點太惡趣味了。”
他的臉上寫着嫌棄。
“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不在意别人的嗎?”鐘表像是在尋找着他的弱點。
“外面的那個人,你的家人,唐莉……”
“所以是你這個家夥假扮了我姐姐?”唐律立刻打斷了它的話,“演技太差了,氣質差太多了。”
“你的恐懼似乎變得真實了一些。”鐘表好像滿意了。
“但好像這一切并不是我在意不在意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唐律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将緊握的手指一根根松開。
“你的破壞力,你的掌控力,你原本就把所有人都當成了目标,現在用來威脅我,也不過是你順手而為。你不會因為我的選擇而改變自己的決定。所以,同理我也可以無視你的威脅。”
“你不信我會因為你的選擇做出改變?”鐘表有些疑惑,“難道這種時候你不應該緊張嗎?”
唐律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苦笑:“這一年間的一切教會了我一件事情。我不是什麼天選之子,也不是一個特殊的人,世界的命運也不會放在我的身上。我隻是一個在病痛面前無能為力的普通人罷了。”
“有趣的人類。”鐘表繼續評價道。
“但或許你可以多一些自負。”
唐律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鐘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
唐律搖搖頭:“抱歉,我隻是在想,縱然是你,一個似乎擁有很大能力的東西,果然也是不了解人類的。”
“什麼意思?”鐘表似乎被他的話激起了興趣。
“自負,你剛剛說我可以多一些自負。但你知道,自負本身就是個貶義詞嗎?還是說,你用這個詞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我并不熟悉你們的語言。”鐘表回答。
“所以你不是人類,那你是什麼?”唐律追問。
“……”鐘表沉默片刻,終于擠出了一句話,“奸詐的人類。”
這更像是一種默認的宣告,它的确并非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