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顧容與的水平,指導Z班那群小兔崽子是綽綽有餘。
朝聞道并不是擔心這個。
“小鬼……”他皺眉自嘲似笑了下,最後唯有一聲輕歎,“王城,就是被你們慣的啊。”
放眼望去,隐匿在黑暗台櫃相框裡,被月光照亮的,是年輕的故人們燦笑明豔。
此情此景,分外不合時宜。
魏衍局促不安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視線:“上校?”
“你先去避避風頭,”校長也走了後,朝聞道斜斜倚在沙發,頹喪得毫無形象,“顧家的人素來睚眦必報,刻薄寡恩,他畢竟還算是王城的世家太子爺,要解決一個你還是很簡單的事情……”
他以前從來不會說這種話,簡直顯得尖酸刻薄了。
朝聞道,本也是大家族出來的。
淡淡的檀木香味,仿佛來自古老曠遠的原始森林,永遠那麼淡泊甯靜。
曾經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止都方正嚴謹、規矩自持,就像矩尺比量出來的人。
亦是魏衍從小聽到大的,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我現在哪還有去處,連華城主那樣的英雄都……”回憶往事,魏衍唯有自嘲一笑,悲怆不由從心底蔓延。
“也不是沒有去處,”朝聞道不耐煩抓了把頭發,粗魯不堪,“有一支軍團最近被人重新整編了,雖然隻剩下巡邏和挖礦的工作,倒是多你一個也不嫌……”
“上校!”魏衍不敢置信。
他竟然還有一線生機,還有希望回歸軍隊生活!
“我現在隻是一個老師。”朝聞道不悅地強調。
“上校……”魏衍哭笑不得,透過眼前這張雲淡風輕的臉,仿佛看到十多年前嚴肅端方的男人。
那是怎樣一張鮮活燦爛的面容啊!
那樣光輝燦爛的人生,仿佛高不可攀的雪嶺之花,吸引着無數人前呼後擁追随他的背影。
他們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紀,他卻是從小聽着朝聞道的故事長大的。
可自從朝聞道自請剔名,放逐家族,一切都變了。
甯願蝸居新陽,費盡心思教導一個不知名的Beta,也不願再回戰場,一複往日榮光。
“上校”,魏衍歎道,“要是那位長官看到您現在這樣……”
“他?他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帶孩子呢,還有膽量說我。”朝聞道冷哼一聲。
魏衍覺得自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黎明送别在即。
校門口,魏衍眺望晨色中的新陽校園,心底複雜。
無處可去時被朝聞道引薦到新陽,一方面确實受他所托,暗中幫那個少年立威凝聚人心。
面對散亂的集體,再沒有比樹立一個共同的敵人更有用的。
可另一方面,他也确實自私地将生活的不如意,發洩到了無辜的學生身上。
魏衍看着遠處跑步的人影:“上校,有機會的話,代我向他道個歉吧。”
畢竟,他當時是真的想殺了他。
“您對他的用心,也許我能理解了,希望有一天,我更能看到。”
魏衍再無留戀離去。
朝聞道原地逗留了一會,等來身後的人問話。
“朝老師?他要走了嗎?”
“嗯。”
“去哪?”
“讓他那多餘的血性,到應該去的地方發揮。”朝聞道把玩着魏衍臨走時給他的煙,最後還是沒有點燃,随手收起。
他不抽煙,也許某個家夥會喜歡。
紀綸不是很理解,如果魏衍能留在軍隊,當初為什麼還會從前線退下來。
“你恨他嗎?”漫步走在一起時,朝聞道突然問。
“不,”紀綸低頭思慮一會道,“他确實教會了我一些東西。”
朝聞道停下來,看着他的眼睛。
他說的确是實話。
“很好,”朝聞道對他點點頭,說道,“回去上課吧。”
紀綸:“……可是等會是開學典禮啊?”
朝聞道:“……”
他入學考試上大概看中的就是紀綸這點。
實誠。
……
擡頭仰望,新陽校園上方的天空一碧如洗,萬裡無雲。
整個早上,所有學生會的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紀綸更加團團轉。
原本是每個學期都有的開學典禮,今年辦得額外威嚴莊重。
尤其當他們内部得知,今天出席的神秘領導,是共和國的總理,政.府首腦的二把手,所有人沸騰。
工作難度+1,戒備等級+1111。
紀綸從學生會那領了任務,又到級長那去開班長會議。
安排好班級事宜,急忙到更衣室換軍樂團的衣服。
“柚子,等會入場時我領軍樂團先進,恐怕來不及回班上的隊伍,你替我頂上去。”
“啊,我嗎?”紅柚抱着他的衣服,還沒來得及表态,級長那邊派了人過來通知。
班級方陣的入場順序有變。
紀綸臉色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