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聲音完全聽不見了,阿甯才敢擡頭,放松地呼吸,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天知道她方才有多緊張,她本就沒撒過謊,在大夫人面前又本能害怕,生怕她看出什麼來。還好她平時在大夫人面前就緊張的不敢擡頭,這才沒露出破綻。
輕舒口氣,阿甯看看漆黑安靜的周圍,心中直發毛,不敢多待,趕緊按原路返回鎮北侯府。
阿甯蹑手蹑腳又從後門溜進去,按原樣插上門闩,一回頭,就看到了正站在不遠處的邵策,還有站在旁邊,手裡提着燈籠的淩斐。
冷不丁看到有其他人,阿甯自然差點被吓到,不過還好邵策今晚并沒有穿白色,燈籠的光芒也是明亮的暖黃色,倒沒什麼恐怖氛圍。
阿甯很快就看清了來人,那一點小小的驚吓也随即被黑暗中見光的安心所取代。
阿甯走過去屈膝行了個禮,面上難得帶了些笑意,邀功似的:“回世子,東西奴婢已經交給大夫人了,大夫人應當沒有懷疑。”
邵策的目光在阿甯帶笑的嘴角頓了頓,随即确認什麼似的,從阿甯露出來的手和臉上掠過,末了微微颔首,“做的很好。”
這應當是她第一次從世子口中聽到的類似誇獎的話,莫名還有些别扭。不過阿甯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擡頭道:“世子,奴婢看大夫人十分看重這個,會不會……”
“無事,我自有定奪。”似是知道阿甯要說什麼,邵策淡淡答道。
聽邵策這麼說,阿甯心裡的那點小不安很快消散,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慮了。她都能察覺的事,世子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想不到呢。
阿甯抿了抿唇,覺得該說的都說了,遂福身道:“若世子沒什麼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同行吧。”
“是,”阿甯下意識應聲,應完才覺出有些不對,疑惑地“啊?”了一聲。
但邵策顯然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阿甯歪了歪頭,其實她也不想黑燈瞎火一個人回去來着,猶豫了一瞬便忙不疊跟進了被燈籠照亮的範圍。
這時候已經接近子時,院子裡早就安靜了下去。如今天氣已經徹底轉涼,連之前殘餘的零星蛙鳴都沉寂了,耳邊隻能聽到幾人輕緩的腳步聲。
阿甯走在後面,偷偷擡眼看看邵策半隐在陰影中的側臉,心道平常這個時候世子早該歇息了,也不知今日怎麼還沒睡下。
她當然不會臉大的覺得世子是專門來等她的,隻猜許是世子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所以才難以入眠,出來散步。
邵策不說話,阿甯也不敢出聲,隻默默借着光往回走,偶爾看看路旁花苞漸盛的小茉莉,半點兒不覺得無聊。
很快就到了雅軒,已經是熟悉的地方,阿甯也不害怕了,見邵策腳步未停,以為他沒注意,忙走上前福了福身,道:“到了,多謝世子捎奴婢一程,奴婢不打擾世子散步了,先告退了。”
邵策腳步一頓,面上少見的多了絲錯愕。
想比之下,邵策身後的淩斐臉上的驚訝就很明顯了。淩斐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對面乖乖巧巧,誠懇道謝的阿甯,淩斐的表情由驚訝轉為憋笑。
淩斐看着自家主子背在身後的手無意識地輕轉着指上的玉戒,這是邵策以往遇到麻煩的事時才有的下意識動作,但是近來幾乎已經沒有了。
淩斐看着阿甯的目光不由更加敬佩。
不過阿甯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些,行了禮就準備退下,淩斐看了眼自家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認命地走上前叫住阿甯,将手裡的燈籠遞了過去。
“夜間路滑,阿甯姑娘将這燈籠帶上吧,總歸這會兒也沒其他人了。”
“這……”阿甯看着手裡的燈籠,再看看邵策,想說這兒離下房不是很遠,她自己回去也可以。但是不知怎麼的,直覺告訴她還是接下比較好,想了想,客氣道了謝。
等人走遠了,邵策才輕輕啧了一聲,瞥了一眼淩斐,轉身回了雅軒。
淩斐終于忍不住悶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