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很正常,是很正常的尺寸。
瑟拉斯湊上去聞了聞皮膚的味道,但是鼻子被凍住什麼也聞不出來。
他試探着伸出舌頭舔了舔。
舌頭是冰冷濡濕的,手臂是幹瘦枯燥的。
瑟拉斯恍惚之間,好像想起自己曾經有過一段是人的時光。
但那段時光已經離他太遠太遠了。
更何況瑟拉斯更習慣現在的狀态。
瑟拉斯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泛着霧氣的海面,神色很是平靜。
海洋是他的家鄉、是他的故所、是他的靈魂向往之處。
瑟拉斯閉上眼睛,宛若獻祭的羔羊般溫馴而虔誠,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什麼,随即身體向前傾倒。
表層冰冷的海水瞬間包裹住了他,表面漂浮的細微浮冰尖銳而鋒利,劃破了他的皮膚,但是流淌出來的不是血,而是另一種東西。
一條細小的觸手從傷口處探了出來,像是拉上窗簾一樣将傷口拉緊,緊接着傷口處的皮膚就像液體一樣互相交融在一起,變回了完整的樣子。
瑟拉斯在海中漸漸下沉,這具身體的肺髒因為灌入大量的水而沉重無比,像一塊石頭一樣帶着他向下沉去。
他并不會感覺溺亡的痛苦,他耳後的皮膚自然開裂,化成一道腮口,水流從中流淌過去,提供了氧氣。
實際上,他很享受這種被海水包裹的感覺。
就像是母體的環抱一樣,充滿了安全感。
上層的海水因為冰冷的空氣的原因而非常寒冷,但是到了海底,就是一片天堂。
但是随即就響起什麼東西掉進海裡的巨大聲響,瑟拉斯并不是人,他能在海中聽到聲音,聽到這聲音後便睜開眼睛。
他能看到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邊處還有積雪反射下來的白色幽光,還能感受到海水流動時在他眼球表面劃過的感覺。
但是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跟在他後面跳下來的人。
那個人穿着一身漆黑厚重的戰甲,身後的披風在水中自然展開并且随着浮力上浮,看起來像是一隻魔鬼魚。
瑟拉斯安安靜靜的看着對方。
對方正一個紮猛子向他遊來。
戴着面具的臉上,兩片白白的像是眼罩一樣的東西眯了起來。
對方遊的很快,幾乎一個眨眼就來到他的身邊,随即一手托住他的腰,将他扣在自己身前。
瑟拉斯:?
這人在幹什麼?
瑟拉斯伸手去扒拉對方锢在他腰上的手,但是對方的手掌就像是一隻鐵鉗一樣牢牢的鉗制住了他,所有的掙紮都像是他輕輕的摸了對方一下似的。
魔鬼魚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随即迅速上浮,片刻後就浮出了水面,瑟拉斯眼前一花,就感覺到刀割一樣的冷風嗖嗖的刮在他的身上,帶來尖銳的疼痛。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皮膚上的水開始結冰了。
耳後的腮在出水的一瞬間就閉合消失,瑟拉斯隻能用人類的鼻腔來呼吸,但是這樣一喘氣,肺部的水就不受控制的從鼻子裡溢了出來。
瑟拉斯:“咳咳咳咳……”
人類的身體真麻煩。
魔鬼魚先生雙手摁在他胸前,使勁而快速的壓了起來,肺部的海水随着他的動作一股股的從口鼻中溢了出來。
直到瑟拉斯再也咳不出水來,魔鬼魚才停止了動作,解下披風罩在了他身上。
明明剛剛從水裡出來,這件披風卻仍舊幹燥,裹在身上,有效的遮擋了寒風,給這具孱弱的身體帶來了點溫暖。
魔鬼魚在自己手臂上點了點,說了句什麼,耳朵裡灌滿水的瑟拉斯什麼也沒聽清。
小刀一樣的冷空氣席卷進了肺部。
瑟拉斯低低的咳嗽着,眼睛也被風刮的幹澀不已,他抓緊了身上的披風,深深的将頭埋進披風中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