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頭幹活的二牛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擡頭看來,原本有些落寞的面孔瞬間明媚,拎着抹布快步迎了上來:“阿棄!你真的來了!”
二牛的聲音同樣也引起了屋内三人的注意,他們停下手中的動作,擠到了門邊,有些好奇的向外張望。
遊棄面容俊秀、身姿挺拔,再加上周身獨特的冷漠氣質,在一群孩子裡極為顯眼,大多數孩子都對他或多或少有一些印象,知道這是個十分優秀、被選入内門的家夥。至于他身邊的沉谷同樣容貌驚豔,倘若說遊棄是古井深潭,冷冽沉靜,那麼沉谷便是烈日融金,明媚驕傲又肆意張揚。
先前劉管事為外門弟子分配房屋之時,沉谷便是以那驕矜又銳利的眼神逼退了所有人,畢竟任誰都不希望接下來與自己同住的,是一個金貴難伺候的小少爺。
如此這般,沉谷最終才被孤立了出來,獨自占據了一間屋舍。
遊棄和沉谷兩人在孩子們眼中都是不好親近之人,所以雖然孩子們都注意到了他們的到來,也在偷偷圍觀,卻并沒有一人敢于主動湊上前來。
沉谷對于這樣的情況隻是輕哼一聲,而遊棄對此也毫不在意,畢竟他此行的目的隻是二牛。
“我自然會來。”遊棄微微蹙眉,回答了二牛的驚呼,“我答應過的。”
遊棄素來言出必行。他先前安慰二牛“一會兒見”,自然也是做好了拒絕拜師便會被安頓在外門的準備,而尋找二牛也是順勢而為。
聽出遊棄的語氣略有不悅,二牛憨笑着抓了抓頭發,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沒有懷疑你的話,隻是太過驚訝,随口感慨而已!”如此解釋完,二牛立刻換了話題,“聽師兄們說,你和寶兒、招娣都被選進内門了?真好啊!内門和外門是不是格外不同?”
二牛的語氣裡滿是欣羨,卻無任何妒忌之意,純善心性可見一斑。而正因二牛是這樣的人,遊棄才會勉強對他多幾分耐心。
“寶兒與招娣都拜了師父,前者是栾濤道君,後者則是靈筠真人。”簡略說了下寶兒和招娣的情況,遊棄話鋒一轉,“但我并未拜師,因此依舊隻算外門弟子,與你等同。”
二牛還沒來得及為同村的小夥伴高興,便聽聞了遊棄的“噩耗”,頓時呆住了:“你、你怎麼沒有拜師呢?是出了什麼事嗎?!”
二牛顯然着急了,一時忘情,竟伸出了剛剛還拎着抹布的髒乎乎的爪子,抓住了遊棄的胳膊:“師兄們說,你們被帶去内門,是已經有長老願意選你們當弟子了,怎、怎麼能突然反悔呢?!”
遊棄下意識看了眼被二牛緊握的右臂,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有甩開:“我不曾拜師,不是長老反悔,而是我自己的緣故。這件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擔心。”
二牛被遊棄安撫,心中焦慮漸消:“當真?”
“當真。”遊棄言辭果決堅定。
遊家村的孩子們早已習慣了對于遊棄言聽計從,在他們心目中,遊棄是最靠譜的人,比之大人們還要厲害。此時聽遊棄這樣說,二牛立刻便毫不遲疑的相信了,他嘿嘿的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以後阿棄你也在外門,那我就安心多啦!”
遊棄抿唇,眸光微轉,看向二牛身後扒在門框處探頭看向他們的三名孩童,視線冰冷淡漠,隻刺得三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面露驚惶。随即,遊棄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二牛:“我雖身處外門,你也不能事事依靠于我。”
二牛聽遊棄責備,卻并不尴尬,隻是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師兄先前也說過,以後大家隻能靠自己才行!我懂得的!”他頓了下,望着遊棄的目光滿是信任,喜滋滋道,“阿棄你也不必幫我什麼,隻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害怕啦!”
面對如此樂天的二牛,遊棄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隻能随意應了一聲。
眼見遊棄與二牛難得的“相談甚歡”,沉谷在一旁看着,想要插嘴,卻始終尋不到機會。
想起先前自己想要用幹幹淨淨的爪子去拽遊棄的衣袖,卻被對方毫不留情的躲開,再看看如今二牛成功的用髒兮兮的手握住了遊棄的胳膊,沉谷隻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紅了,漂亮的面孔上寫滿了一種類似于“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糾結。
——就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般,後悔,卻又不能說,憋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