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正喝着茶,聞言猛地一噎,咳了好幾聲才說:“那、那我以前是見過了?”
謝劍南一擺手:“沒見過。”
“那便别說了。”關月嘁了聲,又道,“他們從前倒是真不講究,若說險些與我定過親的,西境的褚小将軍、您家的小侯爺、雲京那什麼卿家裡的二公子、還有一堆我記不清的,總之兩隻手十個指頭都未必數得過來,您如今怎麼也學會翻這些家長裡短了。”
“旁的都是長輩瞧了覺得不行。”謝劍南敲了桌子,“這個,是你自己弄沒的。”
關月端起茶盞,頗有幾分尴尬:“我還幹過這種事兒呢?”
“嗯,你說的那幾個,都見過。”謝劍南說,“這個你沒見過,又說是讀書人,你便嫌棄上了,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身嬌體弱的不頂用,死活不肯,隻能作罷。”
“我、我不記得了。”關月在桌子上劃着玩兒,隻盼着人快些來,解救解救她,“陳年舊事,人家定是早就忘了。”
他們閑話的功夫,魏乾敲門進來,看着臉色不大好。
關月知曉這位老将軍是為了她随意定副将這事兒不快,低着頭不敢吭聲,指望謝劍南解救她。
謝劍南擡眼一瞧,當即便笑起來,沒頭沒尾來了句:“就是這個。”
關月頗有些尴尬,剛進門的兩個莫名其妙,在原地站着不作聲。
“老侯爺,什麼就是這個?您應了?”魏乾忍不住問,得了回應,當即便炸了鍋,“您不勸勸她便罷了,您看這小子像會打仗的嗎?他提得動刀拉得開弓?”
“你能不能穩重些?多少年了還這個臭脾氣。”謝劍南睨他一眼,“孩子還在這呢,嘴上沒把門,出去。”
魏乾被這麼一噎,氣沖沖還想說什麼,被謝劍南一個眼神吓了回去。
“你趕緊出去。”他又出言趕人,“副将得姑娘自己用着好才行,你急什麼?快改改你這臭脾氣吧。”
魏乾被噎了一遭,轉身便出去了。
屋裡安靜,謝劍南清了下嗓子說:“雖說是這個,我還是想聽聽,你是怎麼選的人?”
關月心虛地笑了聲:“我說是巡營的時候亂逛,随便指了一個,您信嗎?”
“胡言亂語。”謝劍南言畢,側首看向跟着魏乾來的年輕公子,“自你父母離京,也有十多年未見過了。”
“謝伯父好。”他躬身行了禮,“那時年紀太小,事情大多記不清了。”
謝劍南笑着點頭,又同關月道:“這是清平郡主的兒子,叫溫朝,如今一家都在定州。你年紀小,不知道當年的風波,清平郡主同溫侍郎,當年也是雲京城裡的人物,如今郡主留了個名号,曾經的兵部侍郎卻已是布衣之身。”
關月輕輕嗯了聲,問:“表字呢?”
這次是溫朝應她:“尚未到弱冠之年。”
關月愣了下:“咱們謝小侯爺的表字十五歲時便定了,怎麼…?”
“郡主的意思,許是有打算。”謝劍南說,“這都不妨事,你們年紀輕,日後在軍中多有難處,要相互扶持才是。”
“是,我記下了。”關月頓了下,又同溫朝道,“去尋魏将軍吧,這幾日你的差事都由他定。”
待溫朝離開,屋裡又靜了會兒。
謝劍南氣定神閑地品茶:“我瞧着這小子有些罪受,明知道魏乾這臭脾氣,還把人家往火坑裡扔,你這丫頭,也是一肚子壞水。”他頓了一會,随後輕歎,“像你爹。”
“若是沒點定力的,也當不成副将。一步登天着實太快,難免惹人非議,若連魏叔這點折騰都遭不住,我就該想着換人了。”關月有些欲言又止,過了會還是出聲問了,“我爹當年…”
謝劍南沒等她問完,便說起了陳年舊事:“我們第一次見你魏叔的時候,他就是個實打實的刺頭,愁人得很,軍功不少,犯的事更不少,折騰了許多年也沒升。我覺得他性子太差成不了事,就沒放在心上,但你爹上了心。你魏叔調過來之後可沒少挨打,好在他性子直,從不心裡記恨,被你爹一路熬出了頭。”
“真論識人之明,這北境沒上及得上你父親,他挑人是真有本事,總能從那一群小兵裡挑出些人才,自明帝去後,雖說沒出什麼大将,卻也保了北境這麼些年的安定。”
謝劍南透過忽明忽暗的燭火看她,仿佛在窺探舊友尚存于世的影子:“我是老了,幫不了什麼忙,北境這擔子不輕,你們得自己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