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老房子失火,動了真情吧,看着也不像,倒像是長輩溺愛極鐘意的小輩兒。
罷了罷了,他一個奴才想那麼多幹什麼,橫豎主子想對誰好自己就對誰好,自己隻要忠心耿耿的服侍好主子就是。這麼些年太上皇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他能始終屹立不倒,靠的便是忠心二字。
王一心這個名字便是太上皇賜的,寓意一心一意,永遠忠心。
雪雁不知道王一心究竟是什麼地位,隻知他是太上皇身邊之人。不過,連賈府的主子都對他恭恭敬敬,身份肯定不低。忽然被帶走,雪雁已經吓得不輕,這人長得不醜,卻讓人感覺很危險,又一直盯着她看,更叫她心中懼怕。直到這人眯了眼,似乎在閉目養神,雪雁才覺得略覺得好受些。
姑娘進宮看望賢德妃娘娘已半月有餘,始終未歸,她日日打聽,都說賢德妃娘娘很喜歡這個表妹,留她住幾日。三日前,她偶然聽說姑娘被獻給太上皇,她不信,就去太太那打聽,沒想到太太竟然把她打了一頓。
“敢,敢問這位大人…可知我家姑娘如今怎麼樣了?”雖然害怕,雪雁還是鼓起勇氣問道。
王一心睜開眼:“好着呢,一會子你就能見到你家姑娘了。對了,賈府之人為何打你?”
“我擔心姑娘,去問太太,就挨了打。”
這丫頭笨雖笨了點,但忠心可鑒。王一心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溫柔了些,“你還服侍你們姑娘,進了宮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可明白?”
雪雁點頭。
雪雁以為進宮後第一個見的會是自家姑娘,沒想到竟是太上皇。
太上皇跟想象中一般威嚴,卻并不恐怖,對她說話輕聲細語的,倒有些像當年的老爺。雪雁搖搖頭把腦海中這個詭異的念頭甩出去,錯覺,一定是錯覺!
見過太上皇,王一心領她沐浴、梳洗、上藥,換了幹淨衣裳才去見自家姑娘。
見了黛玉,王一心含笑施了禮,道:“姑娘,太上皇陛下怕姑娘用不慣宮裡的人,特命奴才接雪雁姑娘過來服侍。陛下還說姑娘隻管住着,不必拘束,跟家裡是一樣的,想什麼吃的喝的隻管說。”
對方以禮相待,黛玉也不好太過無禮,欠身道:“勞煩公公了,多謝。”
可太上皇這樣待她,反倒叫她心裡沒底,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什麼圖謀,不然太上皇總不是個大善人,在做好事吧。
王一心一走,雪雁便一頭跪倒在黛玉懷裡,哭得淚人兒一般。
“姑娘,可找着您了,這些天我都急死了。”
“雪雁,你可還好?”
“我好着呢,姑娘可好?”
“我暫且無事,隻不知紫鵑如何了?”
“是了,紫鵑姐姐呢,她不是跟姑娘一塊來的?”雪雁問。
“到了賢德妃的臨華殿我們便分開了,再沒見過。”說着攙住雪雁,想扶她起來,剛摸到她的胳膊,便聽見雪雁呼痛,黛玉做了跟王一心當時一樣的動作,掀開袖子查看。
“他們,打你了?誰打的?”
雪雁紅着眼睛:“太太讓一個老嬷嬷打的。阖家都知道賢德妃把你獻給了太上皇,單隻瞞着我,我聽說了,去問太太,就挨了打,他們還誣陷我偷太太的金項圈兒。”
竟是賈家人打的,還以為……
此刻她方知人心之險惡究竟能到何種地步。欺她一個孤女無人做主,把她往火坑裡推也就罷了,連她的丫頭都不肯放過。現在是挨了打,若是晚幾天,是不是就發賣了?
她的丫鬟是偷東西的賊,那她成什麼了?賊頭子?
黛玉氣血上湧,隻覺得手心一疼,才猛然發覺拳頭攥得太緊,指甲把手心兒都紮破了。
“姑娘!”雪雁驚呼,想要叫人那上藥包紮。
黛玉按了按她的手,微微搖頭,道:“無事,不必驚動旁人。”
說着用帕子将血迹擦幹,幽幽地,似歎似訴:“大家都知道……都什麼反應?”
雪雁說:“沒什麼反應,倒是寶二爺鬧了兩天,後來也沒動靜了。”
黛玉咬了咬嘴唇,“隻是鬧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