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時撩了撩眼皮,平心靜氣睨過去。
這樣一個嬌豔鮮活的女孩子,笑意盈盈站在面前,語氣溫軟輕柔,大概無人不會心中動搖,應下她一切哪怕不合理的要求。
“今天帶我的佛珠來了?”裴钰時忽然開口,提起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宋晚煙淺褐色的眼珠滴溜轉,暗自思索他這句話的意圖。
“裴先生希望我帶還是不帶?”
“那得看你想不想。”裴钰時輕描淡寫将皮球踢回去,熄掉煙,順手摸進西裝口袋,摸了個空。
“裴先生要糖?”宋晚煙眉梢微動,從自己的風衣口袋拿出一顆,伸手遞到男人眼下。
她的手對比男性的手并不大,掌紋很幹淨,雪白柔軟,泛着健康的淺粉色,被玻璃糖紙包裹的水果硬糖安靜躺在手掌中心。
随着手臂擡起,衣袖向上抻,露出細白皓腕,從男人角度,可以清晰看到腕上輕點着的一顆殷紅小痣。
裴钰時眉骨上擡,沒有拒絕,接過與自己常吃的同個牌子的硬糖,慢悠悠拆開:“宋小姐果然誠意十足。”
他姿态懶散,随意倚着身後的粗壯樹幹,長腿閑閑支着,西裝敞開,金屬皮帶束住襯衫,勾勒出機理分明的細窄腰腹。
低頭拆糖,額前幾縷碎發自然垂落,惑人的桃花眼半遮半掩,将全部心神聚焦于手中,似乎面對的不是一顆小小糖果,而是動辄數十上百億的大項目。
這回天色尚明,距離又近,足夠讓宋晚煙清楚看到那雙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旋開包裝,半透明的紅色鐳射紙縛住指骨,很快又消逝在掌心中。
宋晚煙一時有些失神。
娛樂圈可以說是俊男靓女濃度最高的地界兒了,她合作過的男女演員即使不全都擁有頂尖皮相,也沒幾個長得醜的。
但裴钰時這種的長相,仿佛是老天爺追着喂飯吃,就算帥哥如雲的娛樂圈大概也一隻手挑得出來。
若是再論上他痞氣浪蕩、又久置身上位權勢深重的氣場,隻怕一個都撿不出來。
愛美之心人俱有之,也難怪他隻簡單上了個訪談,就會引得那麼多姑娘吹捧着迷,名媛圈裡大小姐們更是前赴後繼,一面懾于他的威勢,一面又想方設法要和他有點兒什麼。
奇怪的是,在那份整理好的前女友名單上,宋晚煙并沒有看到過有眼熟的、圈子裡的名字,大多是家世貧白的女生,少數有還不錯的,但也遠不到能稱之為豪門的境地。
難道是因為他怕麻煩?畢竟裴钰時這個名字以及裴家在盛京上流圈子的影響力不是空穴來風,今天跟哪個名門小姐有染,說不準明天就傳出兩家要聯姻的言論了。
男人身上謎團太多,又矛盾重重,宋晚煙也沒奢望能在短時間就摸透他,隻想盡自己所能攀上這個高枝,不拘于什麼辦法。
宋家在她身後埋了定時炸彈,她不知倒計時還有多少,隻能随時繃緊神經,盡可能争分奪秒。
“上回陳家的花房,裴先生費心幫我遮掩,又不接我以身相許的答謝,我總不好就這麼厚着臉皮承裴先生的情,思來想去也隻能請裴先生吃個飯了。”
甜膩的草莓味在唇齒間化開,沖散不算濃烈的煙草氣息。
裴钰時狹眸微眯,邁開長腿越過宋晚煙向院子外走去。
宋晚煙一晃神,踩着短靴轉身跟上,最初落後幾步,很快跟到男人身邊,步伐漸漸與身邊人放到同個頻率。
隻是一個不急不緩,沉穩有序,一個高跟“哒哒”,輕快地踩過石闆,回蕩在清幽佛寺,顯得格外生機盎然。
“你答應了?”
分明也是拿過一個影後的人,論資曆在娛樂圈一些人面前,也能稱得上一聲前輩。
此時卻因為一個簡單的應承,語調抑不住的緊張期待與雀躍,倒是有了幾分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模樣。
淡淡的玫瑰花香若隐若現地纏上,并不濃烈,反是有幾分清雅。
裴钰時随手插進衣兜,糖紙落進口袋深處,似笑非笑垂眸側她一眼,閑閑開口:“宋小姐這麼大誠意,我要是不領情,未免太不識好歹了。”
宋晚煙認同,連連點頭。
“更何況,”裴钰時頓了頓,懶聲補充,“有人主動花錢請我,我一吃白食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宋晚煙步子一頓,無聲腹诽了句。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曲旋工資拿得心安理得,車子安安穩穩停在昭明寺外,鑰匙交給寺裡僧人保管。
裴钰時去取了鑰匙,宋晚煙一眼看到熟悉的鑰匙和上面的庫洛米挂飾,瞪圓眼眸。
“你把我車開來了?”
裴钰時随手将鑰匙丢進宋晚煙懷裡,擡手拉開副駕駛,啧聲:“我可不像有些人,占着我的東西不還。”
宋晚煙對裴钰時偶爾一回的陰陽怪氣已經有幾分免疫力,更何況她一個演員,要是臉皮不厚點兒,也沒辦法應對那些刁鑽的采訪追拍。
面不改色坐進車裡,宋晚煙扯過安全帶,彎彎眸,巧笑倩兮。
“早說了我對裴先生一見傾心,那可是我們唯一的牽扯,當然要死死把着不能輕易放手。”
随口扯着瞎話,這回她沒有征求身旁人的同意,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自顧自打開車載音箱,點了幾下。
沒一會兒,《Se?orita》的音樂聲在車内響起。
裴钰時掀眸,聽了兩句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