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唯一埋頭認真規劃着後續行程,一擡頭,就看見幾個半大的孩子嬉笑着朝她們的方向跑來。
她往旁邊讓了讓,然而身側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半點沒有退讓的意思。
“小心。”許唯一皺眉,伸手拉住唐裕霖的胳膊。
人剛落入懷抱中,幾個小孩便從身邊跑過,倘若方才她沒有及時出手,雙方非得撞個正着不可。
“在想什麼,”她沒忍住,低聲訓斥,“不知道看路嗎?人來人往的——”
“手,”唐裕霖握住抓着她胳膊的手,“怎麼回事?”
藏在衣兜裡的手因方才的舉動暴露在空氣中,白皙的手背上隐約能瞧見蜿蜒的青筋,瓷白的肌膚猶如上好的羊脂玉,溫潤細膩,然而這份美好卻被幾縷鮮紅打破。
深淺不一的血痂在手背交錯,傷口不僅沒有經過處理,還被主人藏進了兜裡,沾染了不少細小的絨毛雜質。
許唯一:“……不小心劃到了。”
劣質的謊言。
要如何不小心,才會在上面劃出這麼多道交錯的傷痕?
她垂眸,瞧見了唐裕霖眉間淺淺的痕迹。
即便以她的視角無法看見眉眼之下的眼眸,她也知道裡面必然盛滿了心疼與擔憂。
“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擔心。”她說着便要抽手而去,“再不走,就要錯過虎鲸的表演了。”
“是我,對嗎?”唐裕霖卻不願意将此事輕輕揭過,她用了點力,不讓受傷的手逃脫,“為什麼不說?”
許唯一:“……”
“怕我愧疚嗎?”
不确定的猜測從泛紅的唇中接二連三的冒出來,夾雜着淺淺的不贊同:“傷口要好好處理,就算隻是小傷口,也不能夠這樣無視。”
“還有……”
帶着一絲教導的話語戛然而止,唐裕霖擡頭,與許唯一灼灼目光對上:“對不起,唯一。”
“……”
淺色瞳孔中醞釀的情緒太過真摯,許唯一知道,她并不僅僅是為了意識不清醒時留下的傷口道歉。
“還是……”不能說?
出口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成了無意義的喃喃,滿腔的委屈盈滿胸口,可她早不是那個擦破點皮,就要抱着姐姐要親親的小孩了。
她稍稍用力,卻仍舊沒能将受傷的手從唐裕霖手中抽出。
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垂頭喪氣地小聲辯解,期望用别的事蓋過眼下的過錯:“會錯過表演的。”
“錯過就錯過,先處理傷口。”唐裕霖沒給唯一拒絕推辭的機會,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跟拍老師,“唯一受傷了,需要處理下,您知道哪裡有醫藥箱嗎?”
跟拍組的小組長悄悄瞟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許老師,手背上的傷口,在分開兩人的時候就有人發現了。
許唯一是羅秉好不容易才請來的特邀嘉賓,參加綜藝隻是為了救場。誰都沒想到,節目才到錄制的第二天就意外的受了傷,這件事要是沒處理好,别說藝人團隊做出什麼反應,網上粉絲輿論罵架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小組長立刻提出了先去處理傷口的建議,但卻遭到了影後的拒絕。
現在……
許唯一點頭:“嗯。”
微妙的心情爬上心頭,小組長實在忍不住,一路上都在暗戳戳地用餘光觀察兩人。
明明不久前,許影後還能散發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氣息,結果現在……
雖然不太禮貌,小組長心想,但她的确沒法控制大腦不把現在的影後與被溫順的狗狗聯系在一起。
分明心裡不太情願,但因為主人(劃掉)唐裕霖要求了,所以便克制了不情願,乖乖地跟了上來。
這樣的聯想讓小組長有些無法控制嘴角上揚的弧度,她努力抑制情緒,避免暴露出不禮貌的心理活動,内心卻像是尖叫雞般高聲呐喊——
救命,有點好磕!而且這個暧昧程度,她不會搞到真的了吧?
*
沾了碘酒的棉簽輕輕擦過手背,神經受到刺激,本能地瑟縮,卻被柔軟與溫暖挾制,不得退縮。
指甲劃出來的痕迹不深,疼過最初那會兒,早沒了感覺。許唯一完全沒把傷口當回事,偏偏唐裕霖格外上心,一舉一動都透露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溫熱的氣流拂過傷處,碘酒加快蒸發帶來一陣涼意,她垂着眸,用視線仔細描繪着唐裕霖的眉目。
認真到近乎虔誠的姐姐,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傷處,恍若處理的不是放任不管也遲早也能愈合的傷口,而是什麼易碎的稀世珍寶。
沒人會不喜歡被珍視的感覺,更何況表達這份珍視的人還是自己最為在乎的對象。
“好了。”
如釋重負的感歎拉回了思緒,許唯一盯着仍舊沒有松開手的唐裕霖,内心深處生出明知荒謬的臆想。
她會吻她嗎?
像過去無數次一樣,在替她處理好傷口後,留下疼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