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唐裕霖抿了抿嘴,眼含歉意,“沒能準備好合适尺寸的口罩。”
她語氣自然,仿佛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也是她必須要負責的一部分。
許唯一捏了捏鼻梁,悶悶地開口:“你又不是我的助理。”
沒有要把所有事情都準備完好的義務。
唐裕霖聽懂了未盡的話,勉強笑了笑,沒再解釋。
氣氛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尴尬沉默。
許唯一面色如常,心裡卻是一片懊悔,任誰好心好意的關心換來的卻是冷言冷語,心情恐怕都不會太好。
隻是話剛出口,就拉下臉道歉這種事,她的确不太能做到。
糾結猶豫半響,最終還是歉意占據了上風,許唯一艱難開口:“我……”
隻是不巧,包廂門正好被叩響,注意力被門外的動靜引走,服務員端着點好的套餐進來。即便有銀色的餐盤蓋遮擋,也無法阻止缭缭白煙從縫隙中冒出來。
服務員将餐盤放在桌上,揭開了蓋子,不斷揮發的幹冰使視野受到阻礙,無法看清裡面究竟是什麼食材,不過就算能看清,也無人在意。
托盤中高純度的酒精傾倒在餐盤的外圈,服務員簡單的介紹了幾句,随後從工作服裡拿出點火器。
紅色的火焰在冒出來的瞬間便點燃了同煙霧一起揮發出來的酒精,幽藍色的火焰将餐盤裡的食材團團圍住。
“等火滅了之後就能夠食用了。”服務員禮貌的笑笑,重新拿起多餘的東西,退出了包廂。
這裡上餐的速度很慢,一般情況下,會等上一道菜食用完全後,才會上下一道菜。
等室内再度恢複安靜,唐裕霖不緊不慢地開口問:“你剛剛想說什麼?”
“沒什麼。”
有些話一被打斷,便喪失了再提起的勇氣。
許唯一漫無目的地看着仍在熊熊燃燒的火焰,她靜默半響,又道:“我隻是,突然想起一個很有意思的争論。”
“什麼?”
沒有頭緒的話題勾起了唐裕霖的好奇心,她擡頭看着對面的人,等待後續。
許唯一翹了翹唇角,散漫地笑起來,心底升騰起微妙的惡意,她一點兒也不想為唐裕霖解惑。
就這樣吊着她,勾着她,讓她抓心撓肺,在得到答案之前,滿心滿眼都隻裝得下她。
“關于位置的争論。”許唯一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她并不正面回答疑問,而像是循循善誘的老師,引誘着無知的孩童一步步探索未知的領域。
如果是急性子的小孩,大概會被這樣的把戲氣的哇哇大叫,但唐裕霖不是,她本就不是多麼急躁的性子,面對許唯一的時候,更是有十二分耐心。
“嗯?怎麼說?”
見人不上當,許唯一不氣餒,慢吞吞地說:“兩個人約會的時候,應該怎麼坐?”
“坐對面的話,”她指了指彼此之間的距離,“像不像合作對象洽談?禮貌,生疏。”
“可如果是并肩坐的話,好像又沒法時時刻刻都能瞧見對方的模樣了。”許唯一用手背托起下巴,微微歪頭,抛出最終的問題:“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選呢?”
她神情寡淡,姿态慵懶,仿佛隻是随口一問,并不在乎最終的答案,但眼眸深處,卻是絲絲縷縷不甚清晰的期待。
“都……都很好。”唐裕霖眼神躲閃,讷讷開口。含糊不清的話語顯得太過敷衍,她低着頭,局緊張而局促:“隻要能和……一起,就已經很幸運了,坐哪裡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中間那個字眼被悄無聲息的吞下,沒有發出半絲聲音,坐在對面的許唯一卻輕易地從口型中判斷出,被無聲處理過的那個字是——“你”。
心尖輕輕顫了顫,連帶着呼吸都出現了某個節拍的紊亂,許唯一開始止不住的後悔。
自己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挖坑呢?攝像頭還在,即便心中千回百轉,現實裡也什麼都做不了。
吃完飯,許唯一結了帳,率先出了門。
驟然走到外面,灼熱的氣息将人包裹住,刺眼的太陽令人幾乎睜不開眼,唐裕霖亦步亦趨地跟在許唯一身後,還沒走幾步,頭頂突然落了個東西。
那頂寬大的漁夫編織帽以她不曾預料的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不熱——”
拒絕的話沒能完全說出口,摁在她頭頂的手微微用力,不讓她擡起頭來。
“好好看路。”
冷冷清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唐裕霖愣了愣,小聲道:“會被認出來的吧?”
有節目組跟拍,倒不必擔心流傳出什麼有損形象的小道消息,但在這樣的天氣,要是被人團團圍住也不會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哪有那麼容易被認出來?”許唯一矢口否認,“還帶着口罩呢。”
雖然幾個月前因為獲獎,她的名字和照片沒少在熱搜上出沒,但這都過去多久了?她不認為自己那近乎于擺爛的營業能夠留下什麼超級深情的粉絲,能夠隔着口罩還把她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