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玄師太是個很大方的人,聽了嬌杏的告假,沒有猶豫便答應了,隻是囑咐道:“帶上你師妹。她一個人會怕。”
嬌杏本意便是如此。
應下之後便回到自己的禅房,這時候兩個小朋友的談話已經從那些悲慘的往事過渡到嬌杏曾經說過的故事上了。
現在的情況是英蓮在給妙玉講故事。她專門挑那種府裡的小妾嫉妒正妻的孩子,聯系拐子拐賣正妻的孩子的故事來講,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觀點是正确的。
此番講故事英蓮對于嬌杏姐姐的故事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隐隐有朝芝麻包的方向發展。她現在心裡想的是:以前不覺得,沒想到嬌杏姐姐的故事裡還有那麼多深意。難怪爹爹從來不阻止嬌杏姐姐給我講故事,怕是想我多學點東西吧?難怪那天我收了邵哥哥的東西爹爹會生氣,真真兒是故事白聽了。不過幸好爹爹沒有小妾,想想妙玉的遭遇,要是爹爹有小妾,那我豈不是慘兮兮?不過幸好現在自己有了弟弟。以前從來沒人和自己說家裡的男丁的重要性,自從有了弟弟,李嬷嬷才會和自己說一些家裡沒有男丁的話,自己會多艱難。她又想起自己并沒有因為有了弟弟而遭冷落,頓時覺得自己爹爹比妙玉爹爹好太多了。
英蓮的幸福感瞬間爆棚:我的爹爹媽媽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媽媽!
有點想爹爹媽媽了。
嬌杏進門時,時間剛剛好。英蓮正好講完一個故事,感慨自己的幸運,水也剛好涼了些。嬌杏便給兩個孩子擦擦腳,穿鞋。看見妙玉已經不哭了,心思也轉到了别的地方,嬌杏給英蓮一個“幹得漂亮”的眼神。英蓮笑笑,明顯有事。嬌杏便琢磨着找個時間和英蓮通通氣。
嬌杏給英蓮穿了皮靴之後又把妙玉的皮靴給翻了出來,又給兩人帶上帶帽兜的小披風、塞了小湯婆的袖籠才領着兩個小的出門。英蓮的披風是紅色披風上面繡着白梅;妙玉的是藍色披風繡着白蝶。妙玉還在孝期,紅茶給她收拾的東西都比較樸素,但是材質一看就是好料子。
帶英蓮略微參觀一下迦藍七堂,嬌杏看着天色便将人帶到了山下的民宿裡,她不知道紅茶住哪裡,但是大概位置還是知道的。
妙玉忽然有些緊張。
嬌杏摸摸妙玉的小腦袋,妙玉擡頭,不好意思的對嬌杏笑笑。
山下的民宿一般是那幾個老闆的,嬌杏略一打聽便知道到紅茶的住宿了,隻是房東卻說道:“你說那個小姑娘呀,她就住了幾天。頭幾天還天天上山去寺廟裡面,不過前幾天就走了。隻留下一封信,說是交給一個叫妙琰的尼姑。”
聽見紅茶姐姐不在,妙玉才好了一些的心情,又有些失落。英蓮的小手從自己的袖籠裡出來,塞進妙玉的袖籠裡,輕輕握了握妙玉的手。妙玉對英蓮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英蓮安撫地拍拍妙玉的手。
聽到紅茶走了,嬌杏有些失望;聽到紅茶上過山嬌杏驚奇:這個紅茶還上過山?她怎麼一點也不知情。大約是放心不下妙玉?也是,誰家孩子就這麼扔到山上會放心呢。又聽到妙琰,嬌杏忙道:“小尼便是妙琰。”說罷裝作從袖子裡将自己的度牒掏出來。實際上是從空間裡拿出來。妙琰便是靜玄師太給嬌杏起的法号。嬌杏這一代的尼姑皆從妙字輩。
那房東大嬸接過度牒去了隔壁院子喊門道:“邢家的,邢家的,你幫我看看,這個度牒是誰的。”
隔壁的院子似乎在搬東西,有些忙亂的動靜。院子門口還挂着大紅的燈籠,瞧着是喜事将近的模樣。院子大門打開,出來一個包着頭巾的婦女。她身後還有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在探出半個小腦袋往外面好奇地打量着兩個漂亮的同齡小姑娘,猛然見到嬌杏在笑着看着她,她又連忙往婦女身後縮,看着倒像是隻有一個人的模樣。
嬌杏笑笑:藏得到好。
房東大嬸回過頭來對嬌杏解釋道:“我不識字,家裡男人出去收租子了。隔壁邢家的認得幾個字,所以我常常請她幫忙。她家的房錢我就算得便宜些。”
嬌杏點點頭。
那婦女便接過度牒略微看一眼說道:“這個度牒是一個叫妙什麼王火火的師父的,我也不認得後面那個字。”
嬌杏道:“琰。一個王,兩個火。”
那婦女忙道:“對,是王火火。原來這個字念琰。多謝小師父教導。”
嬌杏想着那個小腦袋道:“不客氣。日後有什麼不認得的字隻管上山問小尼。小尼是山上蟠香寺裡靜玄師太的弟子。”
那婦女真誠謝過:“那太好了。要是遇到不認得的字,我一定會找妙琰師父您的。隻是到時候您别不耐煩。”
嬌杏看看那個在邢家的裙擺上不安分的小手道:“不會的。”
那婦女再次真誠謝過。
房東大嬸得知嬌杏便是靜玄師太的弟子,那态度便變得客氣了許多:“小師父别怪我多心,畢竟
那是個小姑娘,我總是小心一些好。”
嬌杏忙道:“合該如此,這是您對她的一片愛護之心,小尼理解的。”要是房東也不查證就把信給了嬌杏,嬌杏反而要勸紅茶搬家呢。
那房東大嬸見嬌杏真的沒有芥蒂才安心,道:“小師父您請屋裡略坐一會子,我去取信。”說罷将人往屋裡請。
嬌杏看着兩個孩子,施禮道:“多謝施主好意。”兩個小的也跟着有樣學樣的施禮,然後跟着嬌杏進了屋。忽然妙玉感覺有道視線看着自己,她莫名地回頭看一眼,正好看見一個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小腦袋,她便沖着那個小腦袋笑笑。那個小腦袋很快便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