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是聞先生送與娘子的。”小二擠眉弄眼,笑嘻嘻地往左邊指了下。
趙淳楣順着他手的方向看去,隻見一俊美清瘦的中年儒生坐在不遠處,見了少女望向自己微微拱手。
趙淳楣心中納悶,自然也不會去吃對方送的東西。然而那男子竟直接起身,走到她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禮。
“多謝您救了我兒性命,娘子大恩,非隻言片語所能言謝,鄙人感激不盡。”
趙淳楣愣了下,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幾個月前确實在這裡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幫個幼童将卡在呼吸道裡的東西弄出來,打量了下對方,好奇道:“你是那孩子的父親?他之後怎麼樣了?無事吧?”
“托您的福,一切安好。”男人笑着解釋,“在這之後我曾想着找尋娘子,幾經問詢卻都無結果,最後隻能選擇最笨的方法,經常來此看能不能遇到。在下聞煥章,于朱雀門外南陵村教書,娘子若是有何吩咐,我必當萬死不辭。”
趙淳楣剛想說沒必要這麼誇張,然而在聽到其名字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震驚地看着對方,“你是聞煥章?”
男人點頭,“娘子認識鄙人?”
何止是認識,對方雖然不是水浒一百單八将,但也算中後期一個比較出彩的人物。衆所周知,《水浒傳》是一本講述好漢們的小說,裡面的角色大多是武力值滿點,智慧擔當并不是很多。除了吳用朱武幾個,最亮眼的恐怕就是這位聞煥章了。
趙淳楣依稀記得他本就在東京頗有賢名,後來高俅攻打梁山的時候曾聘請他為軍師,聞煥章也出了不少妙計。假如真聽他的,說不定結果能改寫。然而可惜,整個上層軍官狂妄自大,将其當空氣,最後落得大敗。而聞煥章本人後期也心灰意冷,回去教書了。
想到這裡,趙淳楣幾乎瞬間打起精神,招呼他坐下,并熱情地為其倒茶,“認識,也不算認識,但先生大名,小女在家鄉就曾聽過,神往已久,今日得以一見,實在是高興得很啊。”
“娘子言重,聞某不過一腐儒,于東京混口飯吃而已,與您相比着實不值一提。”聞煥章自嘲苦笑。
他雖然言談文雅,身上卻隻穿了粗布麻衣,就連聽書的桌子也隻擺了一盤炒黃豆,能看得出來,日子過得頗為窘迫。
趙淳楣就怕他無欲無求,聽此趕緊道:“我哪裡敢跟先生比!”
“未必吧,”聞煥章搖頭,似笑非笑,“鄙人可沒能耐在短短幾個月裡掙下這麼一大份家業。”
趙淳楣愣住了,這回換她張嘴了,“你認識我?”
“原本是不認識的,但自打娘子進來之後,也從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瓦子向來便是各種消息流竄的地方,您現在生意做得大,早就被各路人馬盯住了。不光是生意上的事兒,連您宗室的身份,這一會兒都有許多人知曉了。”
這回趙淳楣面色是徹底變了,她原以為秉持着“财不露白”的原則,自己最近這一段時間做得還挺好,沒想到一舉一動都有這麼多雙眼睛看着。
好在其人心性堅定,沉得住氣又能豁下臉面,幾乎是立刻對聞煥章誠懇道:“還望先生幫我。”
聞煥章連連擺手,“切莫如此,娘子對我家有大恩,為您擺脫些許麻煩都是聞某人該做的。”
沉吟片刻,男人緩緩道:“想要安穩過日子其實也很容易。世人都看着你,無非是錢财惹人妒,但您宗室的身份同樣讓人顧及。京城那麼多皇親,可有哪家是娘子特别相熟的,最好身份高一些。”
趙淳楣有些尴尬,“我能說得上話的,僅有一家,宗正寺丞趙孝穎是我叔祖,之前送過一些禮,但終歸不願打擾,至今未曾上門。”
趙淳楣因為頂替了人家身份,平日裡多少有些心虛,實在不想跟趙家人打交道。
聞煥章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到底年歲不大,雖然聰明有韌性,但在人情往來上還是生澀了些。于是态度更加溫和,“宗正寺雖不大,但對于皇室卻十分重要,因為有規定宗正寺卿不能為趙姓,寺丞已經是同宗裡的最高職位,此人想來是有些份量。娘子去找對方合夥,讓出幾分利來,得其庇護,估計日後就不要緊了。”
趙淳楣知道之前是自己想簡單了,好在亡羊補牢為時不晚,與聞煥章道謝後便起身離開,買了些禮品直奔趙孝穎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