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提示,趙淳楣便開始全心全意地在東京找好玉,因為沒有門路,她打算先去大相國寺的集市上去探聽一番。雖說是集市,但實際上在大相國寺資聖閣殿門前的書畫金石攤是有不少好東西的,像大書法家米芾就曾經在此淘到過王維的真迹。
不過嘛,玉石這東西不比其他,哪怕是放到現代也要專業人士鑒定,更别說趙淳楣這種小白了。被好幾個攤主輪番轟炸後,她面前保持住清醒,隻買了幾塊小的碎料子,打算拿回去研究。
然而才剛到家,便見到幾個舉止浪、蕩的閑漢圍在門口,嘴裡不幹不淨地叫嚣着什麼。走近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
“我們衙内看上你女兒是她三生有幸,都現在了還在拿什麼喬!”
“林沖那軟蛋的下場你們也都看見了!不想也被發配就趕緊聽話把女兒獻上來!”
“老不死的,不應聲是吧,小心我們打掉你這老豬狗滿嘴牙!”
不用想,估計又是那高衙内派的人。
事實上,在這兒住了幾個月,趙淳楣也曾見過高俅府上的人過來騷擾,不過大多是些下人婆子,有次還來了個媒婆,直言高衙内想要納張貞娘當小,但如此粗魯野蠻的還是頭一回遇到。
也許是吸取了林沖的經驗教訓,張老漢對待這些事兒主打一個忍字,與女兒連帶丫鬟三人躲在家裡不出來,完全不給對方構陷的機會。
不過他們能忍,趙淳楣卻有些忍不了了。先不說她搬來這幾個月鄰裡關系還算和睦,隻說張教頭這個人,他在當年可是西軍裡的人。
作為北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部隊,西軍常年在西北,與異族打了無數次仗,真正的用性命去充當國家最後一道防線。張老漢年輕的時候也做到軍官層級,不過因為腿腳受傷才退下戰場,來東京成為一名禁軍教頭。每次與人先談,都十分以自己西軍的身份驕傲。
這樣一位給國家立下赫赫功勞的人,老了卻要被如此羞辱,趙淳楣自然不能當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憤怒歸憤怒,她腦子裡還是有基本的理智,思考片刻,找到附近某家食肆與老闆說了句話話。
鄰裡鄰居這麼些年,面對張老漢一家的遭遇衆人也都十分可憐,聽後老闆二話沒說點頭同意。
于是大街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幕。
當那些個小混、混罵得起勁,突然,隻聽轟隆隆一聲響,接着有人驚慌道:“讓開!拉泔水的牲口驚了!”
果然,一輛牛車急馳而過,車上的人大聲指揮兩邊。
閑漢們吓了一跳,想要逃跑,然而這附近都是民居,道路狹窄哪裡跑得掉,最後一行人被四處飛濺的泔水潑了滿身,又找不到始作俑者,隻能強忍着臭氣灰溜溜離去。
等人走後,張老漢才推開門,對着趙淳楣就要拜服,現在他的生活已經隻零破碎,少女好歹保住了他最後的尊嚴。
“萬萬使不得。”趙淳楣連忙将其扶起,苦笑道:“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看高衙内不像是善罷甘休的樣子,您要不要帶着暫時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這點張教頭也曾想到了,但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東京城好歹是天子腳下,那畜牲即使權勢滔天也不敢太亂來,但倘若離開這兒,路上真派了什麼人,我們父女怕是連反抗都不行。”張教頭長籲短歎。
這時候從裡屋走出位端莊嬌美的婦人,對着張教頭淚眼婆娑道:“女兒不孝,連累爹爹受苦了,若實在不行,我、我就從了那高衙内吧。”
“胡說八道!我豈能讓你與畜牲做伴!放心!你老爹在一天就能護你一天!他不得手,時間長了也就忘了。”張教頭安慰女兒,同時也是安慰自己。
看着這一對命途多舛的父女,趙淳楣不禁心情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