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推推搡搡,一直推到門口,王婆心裡有氣,不跟潘鄧發作,卻來個小猴子來惹她,小郓哥本來要走,但看王婆這麼推搡自己,偏不讓她如意,鉚足了勁往裡屋裡鑽,一個猛牛前頂,把王婆撞的直打嗝,氣的王婆又踢又打,先踹一腳再加好幾個大脖遛。
“蝙蝠頭上插雞毛,你算個什麼鳥貨!你來管你奶奶家的閑事!你個小麼磕哒眼的,你個小兔猻,你是頭頂長瘡腳底化膿了吧,你個壞透的胚子,你滾,挨千刀的貨,滾!”
遠了潘鄧的屋,小郓哥也不矜持了,張口就噴,“我呸!你個隔了年的蒼蠅,你個老不死的,當我來看你?臭不要臉!我來看我潘哥你管得着嗎你,你管的這麼寬,門口拉糞車過去你是不是都得叫人家停下嘗嘗鹹淡?死老鬼!我呸!”
當即又挨了幾個大逼鬥,本來就青紫的臉上又紅了一大片,被踹出門。
實際傷勢慘重,但是氣勢穩赢,小郓哥挂着筐擡頭挺胸地回家了,路上碰着武大,還收獲了兩個炊餅兩個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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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回到屋裡,和小郓哥對罵了一通,倒是不再哭了,愁容滿面,心裡明白如今有這一遭,源頭出在自己身上。
潘鄧看王婆終于頓悟,心裡寬慰,常言道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會,看來是這個道理,往常王婆也總有做這生意的念頭,自己怎麼勸都隻是沉默,如今遇到事了,若是她知道悔改,安安生生的,想必最後的結局也能更改了,便适時勸她,“幹娘,以後别再做這生意了。”
“我知道了。”王婆唉聲歎氣,“這事都怨我,我隻想你如今身體好了,想多賺點錢,便把那舊業拾起來,誰想到頭回開張就遇見這事。”
潘鄧勸慰,“如今我們母子兩個經營茶館,也是一項正經營生,雖不說日進鬥金,平日裡生活也夠了,不必再另做活了。”
王婆隻怕幹兒不懂她,“你道你幹娘是個買茶的,你沒來之前,我這茶館就是個鬼打更,六年前下雪賣了一壺泡茶,直到三年前撿到你也沒發市,專做雜趁糊口,無非是做媒收小,牙婆抱腰,有時也說說風情,這些年來攢了些棺材本,便是有些山高水低,也夠置辦了……可如今今非昔比,你今年也十五了,日後婚娶定禮,頂門立面的,不好教你寒酸了去,怎麼也要置一套門面,再或是買十畝薄田,幹娘才好放心。”
潘鄧聽了這話,内心動容,竟然一時不知怎麼反應好,過了半晌才說,“怎能勞煩幹娘如此,老天既然是要我和幹娘做一家人,我兩個便要好好珍惜,錢不夠再賺,保住自身要緊,幹娘且聽勸,莫再做此事。”
王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眼裡含淚,連連點頭,“……可這李四我看他不能善了,如今這陽谷縣怕是待不了了,往年這個時候那兩個淮上的商人該來了,每年都是,早晚差不了幾天,等他們商隊來了,我和他們說上幾句話,你跟着他們走吧,避避風頭。”
王婆隻恨自己沒個親戚,不然也不至于無處可去。
潘鄧笑笑,“不用擔心,幹娘,李四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
王婆卻隻當潘鄧是在安慰她,并沒言語,隻在心裡下了決定,這陽谷縣是待不得了,隻待淮商來,若此計不成,他們母子倆也必須快走,樹挪死,人挪活,老天不會絕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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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胖虎和張二虎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臊眉耷眼灰溜溜地回來了,從城外一路诶呦诶呦的跑回了城隍廟附近,暗中觀察的其他小流氓一看就知道這是踢到鐵闆了,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我早就說過。”
“就是,真以為起個名字就能站山頭是不是?還三虎幫啧啧啧……”
還有人亂叫:“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覺得仨瓜倆棗就能掙黑錢了吧?”
“是哪仨瓜來着?”
“大瓜,二瓜和胖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虎,二虎和胖虎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的人格羞辱。
二虎氣的面目扭曲,“大虎哥,你說現在咱們咋辦?”
胖虎愁眉苦臉,“是呢,錢沒掙到,倒欠了五兩。”
其他的小弟也哼哼唧唧,一行七個人裡找不出兩個完好的腿,都在地上栽楞着。
大虎見此情景,悲從中來,痛定思痛,牙一咬心一橫,狠拍一下供桌,灰塵飛揚,“去找李四要!”
第二天一大早,弟兄們傷勢減緩,三虎幫的一行七個人一同去李四家裡收尾款,之所以七個人一起去,主要是考慮到這樣氣勢比較足。
大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謊稱他們已經完成了李四的吩咐,把那個潘鄧打得沒有幾個月下不了床,李四看見他們人多勢衆,也沒懷疑,擡起下巴讓家丁掏了五兩銀子,揮揮手打發他們走了。
回去的路上,大虎看着手裡的小塊銀子心裡發堵,眼睛發直,其餘人也圍上來,“老大,咱們幹這麼一票也不容易,這錢真給那小子?要不咱們,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