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已不像之前那樣輕松,他漸漸覺得有巨大的陰謀在等着他,他已身陷其中,他聽見自己幹澀至極的嗓音說,“我不服,冤枉!我要重新判。”
堂上一片寂靜,西門慶度日如年。
縣丞已經将狀紙,今日朝堂之上的記錄,自己的判詞都整理起來。
主簿則是一臉閑适。
西門慶看着他們,愈加驚駭起來,他們到底為什麼,自己說不服,他們不是應該憤怒嗎?為什麼會這麼平靜,好似早有預料……他又偏過頭去看向潘鄧,隻見潘鄧仍然是那一副樣子,隻在他看過來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西門慶突然明白了什麼,腦袋裡轟的一聲響。
“既然你不服本官判決,按例應當收押再判,可你之罪行深重,随便一條都有徒刑,更有甚者還有流刑,本縣廟小,别說是本官,便是縣令也沒權判決杖刑以上的刑罰,此事甚大,隻好即日送你去府城,請府尊陳大人再判了。”
西門慶目眦欲裂,轉身就要跑,他身上還有來時的綁繩,一直也沒松開,但就是此番情形,四五個人竟是沒攔住他,“放開我!”西門慶面目扭曲,嘶吼着,“你們當我是誰!我認識縣令!”又來了十幾人将他制住,捆成了個粽子塞進了馬車。
縣丞瞧着衙内狼藉歎氣,“縣尉大人,此事便依靠你了。”
縣尉自然是領命,“諸位放心,必将他送到東平府陳大人面前。”
*
十二人聯合告狀!
光是縣官斷案就斷了三個時辰!
還難以斷清,發送到府衙請陳大人詳斷!
潘鄧狀告西門慶一案不光是轟動陽谷縣,就連東平府的府衙也被轟動了,一幹的文吏衙役悄悄放下工作,想看看這個讓整個陽谷縣衙都出動的犯人是何等兇煞,紛紛來到前院圍觀。
前院裡主事官正招待陽谷縣尉,得知他們一行人是昨日正午從縣裡往這邊趕,夙夜兼程,今早到了這東平府,便問,“昨晚貴縣令已歸縣,你兩個沒碰見嗎?”
縣尉答到,“并未遇見縣令大人,想來是夜間昏暗,便錯過了。”
“真難為你們了。”主事唏噓,“縣令不在竟然發生這麼大的事,難怪你們縣丞要把犯人發到東平府來,這樣大的案件,想必他也難做主。”
縣尉附和,“隻等府尊大人做主。”
陳府尹還沒到,已有典吏前來拿文書,見縣尉從馬車上尋找,不一會兒掏出一個箱子來,打開拿出一摞案情。
“吓,怎麼這麼厚!”
縣尉雙手遞過,“上面是縣丞大人寫的判詞,中間是縣裡典吏官記錄,底下是那潘鄧告狀的狀紙。”都已分門别類整理好了。
典吏官便把這一摞紙都搬回班房,幾個同僚一同看起來。
“借屍訛詐?”
“奪人家寶?”
“竟然還聚集家丁,打傷數人!”
“如此惡徒,怎得之前沒報案?”
沒過多一會兒,府尹陳大人便升堂問案了,一衆文吏心覺詫異,還不到上衙的時辰,府尹大人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東平府尹陳文昭接到消息就來到了府衙,治下發生如此大案,他還睡得着嗎!
隻有陽谷縣尉在一旁感歎,心道這西門慶也是有造化,連累的一縣官吏外再加個府尊大人為他早起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