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雍雖說年邁,卻實在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他說完這些,即刻起身牽着韓長安,啊不,李秀甯往外走去。“走罷!既然回來了,就先見見家人。”
李秀甯一頭霧水地被牽出門,直至走到通往正堂的半道上,他才暈暈乎乎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個……外祖……”
“叫爺爺。”李雍即刻糾正。
“……爺爺,我們這才剛見面,你真的确定不用再等些時日。咱們多相處相處,看看我的心性麼?”李秀甯無奈提醒。
“此話何意?”李雍駐足低頭,“怎麼?若是你的心性不佳,爺爺就該不顧血緣,不認你這個子孫嗎?”
李秀甯霎時一窒。
李雍搖頭一笑,低聲道:“你呀,心眼太多,卻失之大氣!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心性?縱然真有什麼短處,憑老夫的能耐還扳不過來麼?”
望着自信傲然的李雍,李秀甯立時心悅誠服,急忙躬身一禮。“長安慚愧!”
——的确是我錯了!我不該用前世宅鬥劇的劇情來揣度古代仁人君子的氣度風華!
“爺爺也不好奇那信紙的做法嗎?”李秀甯直起身又問。
對古代的文人墨客而言,能夠發明更好的紙張傳承學問,無疑将對他的名聲加成無數。李雍雖已名滿天下,可名聲這玩意就跟錢一樣,誰會嫌多呢?而這,也是李秀甯會選擇信紙當敲門磚的原因。比起簡單粗暴的發财大計,唯有名利雙收才更配得上李雍的逼格。
可李雍,卻偏偏是個例外。他滿不在乎地笑道:“自己留着玩罷!”
李雍攜李秀甯剛踏入正堂,已然攜全家在正堂恭候的李承宗忙上前見禮。“見過阿爹!”
李承宗的身後,他的妻子王麗質與兩個兒子也一同見禮。
“見過阿爹!”
“見過爺爺!”
“都起來吧。”李雍返身在主位上坐下,指着立在身側的李秀甯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很多疑惑,現在就來正式介紹一下。李秀甯,小字長安,是你們二叔的親孫。他生于興平四年元月,日後就是家裡的二郎。”
李雍話音方落,站在李承宗身後的絕色美婦就已忍不住叫道:“這……這也太突然了……我二叔不是早就已經……”
王麗質雖說嬌縱膽大,可對着公爹終究還有幾分畏懼。是以話未說完,便悄悄地掐滅了音。
李秀甯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這位舅媽,啊不,伯母,花容月貌、豐乳肥臀,堪當一句天使臉孔魔鬼身材。
——舅舅啊舅舅,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伯父!竟然如此缺乏母愛!
李秀甯又好笑地睨了李承宗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我也知此事突然,不過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李雍平靜回道,“大嫂,你當年還未曾嫁入我李家也不曾有緣見過你二叔,是以不知你二叔秉性。你二叔生前……最是風流倜傥,與不少章台酒肆裡的歌妓都有交情。他過世前雖未成家,可若說他有遺腹子,卻是平常事。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李秀甯聞言,不禁擰眉側目望住李雍,心中暗道:爺爺,你這麼編排你二弟,真的好嗎?
王麗質目光慌亂地轉了一陣,仍舊是滿臉的不可置信。“可……可,縱然真有遺腹子,何不早些尋來?”
“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隐罷!”李雍漫不經心地自懷中取出一封陳舊的書信和一枚玉佩擺在一旁的幾案上。“隻不過長安的真假有我二弟的親筆書信和貼身信物為證,長安的樣貌又與我二弟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此事定然無錯了。大嫂,你要來驗一驗嗎?”
——所以,僞造書信是李家的必備技能,是吧?
李秀甯又偷偷瞥了眼幾案上的書信,在心底默默吐槽。
“媳婦不敢!”王麗質急忙了跪了下來。
“如此便好,”李雍又将目光投向兒子。“祖遠,你可有什麼話說?”
李承宗趕忙低頭,慫慫道:“兒子不敢。”
“如此,明日便是黃道吉日,我将開祠堂令長安認祖歸宗!待國喪過後,再大宴賓客,告知世人我二弟,故車騎将軍李涼——有後!”李雍起身朗然道。
接着,他又輕拍李秀甯的背心。“去給你伯父伯母還有兩個兄弟見禮。”
“是!”李秀甯向李雍微微一揖,這才緩步走向李承宗全家。
“伯父。”
“好,好。”李承宗含淚點頭。
“伯母。”
王麗質臉孔扭曲嘴角抽搐,一臉茫然。
李秀甯不動聲色地繞過剛受了暴擊還沒重啟的王麗質,又向李承宗身後的兩兄弟分别一揖。
“長安見過大兄、三弟。”
李承宗的長子李夢得今年十二歲,滿身書卷氣,容貌肖拟李承宗。次子李探微同樣八歲,長相上卻更多地繼承了母親的基因,分外地秀麗可人。
這兩兄弟突然多了個兄弟也正是震驚的時候,見長安來見禮,兩人怔愣良久,才恍惚着拱手回道:“見過二……”
“長安!”李秀甯亦知突然要他們改口并不容易,忙微笑着打斷他們,神情堅定地糾正。“叫我長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