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來試鏡的有當紅小花周雯,還有一位雖然人氣不高,卻是有口碑的演技派。
但遺憾的是,這兩位試鏡的效果,葉婠并不滿意。
雖然季思谙不是導演,無法從專業的角度去評判兩位演員的演技。
但是她從觀衆的角度其實也能看出一些不妥,說不清個所以然,但就是覺得不合适,演員和角色之間有種違和感。
甚至都不用霍煜上台去搭戲,兩位試鏡的演員直接就被葉婠pass掉了。
忙活了一下午,女一号的人選還是沒有頭緒。
霍煜接下來要路演,還有其他工作要忙,可能後面的試鏡都來不了。
但是他答應葉婠,等她挑好女一号備選的演員,一定抽時間回來配合試戲。
夜幕降臨時,季思谙回到了租房。
自己在家裡随便煮了碗面當做晚飯,季思谙繼續為女一号選角的事情費神。
她找林素打聽,以及上網搜索,整理了一份國内女藝人的名單,打算看一下能不能從這份名單裡找到适合“羅滿月”這個角色的演員。
夜裡十一點多,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斷了季思谙的思緒。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急忙放下手裡的筆,接聽了電話。
幾乎第一時間,電話裡傳出了陳寅禮的哭聲,“谙谙,嗚嗚嗚——”
他哭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哽咽得呼吸都不順暢了,讓人情不自禁揪緊心髒。
季思谙頓時拿着手機從桌邊站了起來,神色格外嚴肅:“阿禮,怎麼了?先别哭,慢慢說。”
她耐心安撫着陳寅禮。
但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尖銳刺耳的雜聲。
緊接着,陳寅禮的哭聲遠了,依稀能聽見他哭鬧着:“你把電話還給我!壞人!”
“壞人”不耐煩地開口,語氣又兇又冷:“Get him away from me.(讓他離我遠點)”
隔着手機,季思谙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一股陰寒從她腳底攀升而上,令她頭皮發麻。
須臾,雜音無了。
方才那道冷拽的男音,低柔了語調,懶懶開腔:“Baby, where are you?(寶貝,你在哪兒呢?)”
季思谙心髒一沉,仿佛被猛灌了一口冷空氣,刺骨的寒意浸透她四肢百骸,整個人都僵硬着。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輕一笑,換了流利的中文:“我可是剛回來就跑來找你了,你人呢?”
“說話。”男人蓦地沉聲。
季思谙終于緩了過來,深呼吸,淡聲接話:“我接了一份工作,回國了。”
話落,季思谙反問:“你去佛倫太太家做什麼,錢我不是已經打到你賬戶上了?”
男人變幻了語調,漫不經心:“給你送禮物啊。”
“你回中國了?”他似随口一問,沒想要一個答案,“你那點錢,可還差得遠。”
季思谙沉默,想到那些壓在她身上的債務,難免覺得窒息。
仿佛被關進了暗無天日的黑塔,看不見前路,卻又不願妥協,一直苟延殘喘着。
“你什麼時候回來?”男人又問,輕飄飄的語氣,“怎麼舍得把你的阿禮一個人放在這兒呢,是打算讓我幫你照看?”
季思谙頓時警鈴大作,冷聲低喝:“江燼,你别動阿禮!”
“一個傻子而已,瞧把你緊張的。”電話那頭的江燼勾着唇角,“行了,知道你沒有‘負債潛逃’我就安心了。”
“谙谙,早些回來,我和阿禮一起等你。”江燼笑了一聲,溫柔的語氣,卻讓季思谙毛骨悚然。
深夜裡,她眸中泛起冷光,胸口壓着惡心:“别這麼叫我。”
江燼倒是順着她:“ok,good night,Baby.”
季思谙挂斷了電話,白皙的指節握緊了手機,止不住地餘顫。
回國以來的好心情,此刻全部覆滅。
江燼這通電話,硬生生将季思谙從一個美夢裡拉扯回日月無光的現實。
她再也看不進去桌上的名單。
這一夜,季思谙睡得很不好,噩夢一個接一個,對她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沖擊。
先是父母意外身亡的那個雨夜,她被粗魯的敲門聲吵醒,帶着陳寅禮從破租房的窗戶逃跑,被一群人追到天明。
後來夢境切換,她浸泡在漆黑的查爾斯河裡,一點點被淹沒,沉入水底。
幾欲窒息之際,季思谙看見了站在光暈裡的霍煜,他微笑着喚她,“季思谙。”
他的聲音很遙遠,清朗爽烈,像陽光一樣熾熱溫暖。
她想要浮出水面,努力地往上遊,卻被人猛地抓住腳踝,用力往下拽。
季思谙低頭,看見了江燼妖冶陰邪的臉,“别掙紮了,和我一起爛在泥裡不好嗎?”
……
空氣稀薄耗盡,季思谙再也掙紮不動。
她就這麼混沌地下沉着,直到鬧鈴的聲音撕裂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