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身的虛影覆蓋在他此時的軀殼上。
他将為這片絕望之地帶來美夢般的死亡。
*
“敵襲!敵襲!”
“注意防備!”
一位小姑娘眼神空洞,将自己緊緊抱住,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她聽着外面的騷動,沒有半點反應。
無所謂,反正之後都不會死。
不會死的。因為有她在。
她的指尖顫抖,緩緩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
突然,她頓住了。
“……蝴蝶,不見了……”
“要找到……”
她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年紀明明隻有十一歲,卻像站不穩的老太太那樣。
走了兩步,又無力摔倒。
“啊……”
外面的騷動持續,她充耳不聞。
她隻是在這房間尋找着。
沒有,沒有。
落在外面了嗎?
慢慢的,慢慢的,走着,她打開了門。
門外有很多人,在走廊那裡橫七豎八的躺着。
她無數次地見過這樣擁擠的場景。
但這次,不一樣了。
有蝴蝶,落在,他們的臉上。
死亡降臨在他們身上了,終于。
他們是微笑着的。
像是隻是做了個美夢。
女孩又摔倒了。
她慢慢爬到附近的一個士兵旁。
看着。摸了摸他的脈搏。
他死了。
女孩努力的爬起來,她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人。
他呢?
她奔跑着,循着記憶去往那個人經常在的休息室。
然後,然後。
她看到了一個“人”。
純黑的套裝,蒼白色的長發松松地束在腦後。
蝴蝶,那些死亡的蝴蝶,圍繞這他飛舞着。
他背對着女孩。
而他正對着的,也是女孩能夠看到正臉的,靠着牆微弱喘息着的——就是女孩要找的人。
而一隻白蝶,慢悠悠地飛舞着,将要落到那虛弱之人金屬光澤的眼睛之上。
“不要——”
她不能接受地喊。
女孩仿佛終于有了力量。
她直直地沖到了那男人的身前,轉過身,張開雙臂,阻擋着那死亡之蝶的到來。
“啊……是你啊,天使小姐。”
身後的人虛弱地發出聲音。
“請不要阻止這位先生……”
女孩怔愣着回頭看他。
“祂隻是在幫我們。”
“幫我們……回到早就應有的結局。”
女孩面容空白的,愣愣的,放下了手臂。
“你很正确。我很感激。”
“但是,你太過正确了……”
“請靠近一些…”
那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在女孩跪趴在他的身旁,想要看看他的情況的時候,他溫柔地撫了撫女孩的頭。
他看到女孩的淚水不住地流。
但他已經沒有力量去擦拭了。
他擡起頭,對着這位意外來客,也将會是他生命的終結者說:
“請幫幫我,先生。”
對面沉默着葬儀稍稍動了動。那隻飛到一半就被攔下的白蝶落到了顫抖哭泣的女孩的肩頭。
“請幫我照看這孩子……”
在這裡被一直當做異能工具使用着,對女孩和軍隊所有被治療者都不是好事。
賭一把吧。
面前擁有強烈非人感的家夥擁有瞬間帶走所有人的能力。
但是若真的如他所想,隻是一位“葬儀”的話。
那麼,那麼,就讓“他”帶走這位「死亡天使」吧。
離開這片戰場吧。
祂一直借緊閉着的雙眼睜開了。
那是一雙代表着死亡的血紅色眼睛。
白蝶又從肩頭落下,目的地是那人的臉龐。
他知道祂同意了。
“對不起…我撐不住了。”
“再見,天使小姐……”
他安心地,又安詳地微笑着,如同外面所有得到寬慰的士兵一樣,熟睡了。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隻有女孩的哭聲,久久的回蕩。
*
女孩曾想要救活他。
用她的異能力。
即使她知道他并不想再活着了。
但是,她沒有。
她看到那人臉上許久不見的笑容,知道他得到了最後的解脫。
那隻白蝶給予了疲憊已久的士兵死亡。
那是真正的安眠。
不可以打擾。
在她意識到這點時,她連觸碰那人的膽量都沒有了。
她想觸摸那人的臉的手像是觸電般的回縮。
她怕她的能力将他從這份來之不易的解脫中拉回這殘酷的世間。
異能力——「請君勿死」。
可以将瀕死之人救回到身體最健康的時期。
但治愈不了士兵們傷痕累累的精神。
*
那位葬儀将她重要之人的屍體留在了不知從哪拿出來的黑棺之中。
告訴她她可以親手安葬他。
*
“我是與謝野晶子。”
“請帶我走吧。”
她最後還是跟那位來曆不明的人走了。
去哪兒都好。
總比這兒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