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藥,準備完畢。
主管安心地躺下了。
不管有沒有用,但是他能做的都做了,再睡不好也沒辦法。
*
安眠藥沒用。
主管這樣判斷。
他又來到了那個研究所。
依舊是别人無法看到,自己也無法觸碰任何東西的狀态。
這裡的氣氛更加沉重壓抑了。
人們沒有了笑容。
也沒有什麼吵鬧聲,他們都靜悄悄的忙碌着。
主管隐約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公司員工瘋狂後的神色。
看來進度不是很理想,這裡應該是Elijah死去之後的時期了,而且繼她之後一定還發生過慘痛的事件。
主管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就将自己的情緒收起了。
這是回憶,為曾經的回憶悲痛沒有必要。
他現在要做的是将一切弄明白。
這應該是與Netzach有關的記憶。
那麼,他現在在哪?
*
因為Netzach與生前的名字不一樣,沒辦法從這裡的研究員那裡得到信息,主管找他隻能一點一點摸索着研究所的各地。
期間路過曾經Elijah偷拿Cogito試劑的那個房間,主管再次嘗試進入,但依舊無果。
主管也試圖進入其他之前無法進入的房間,也是同樣的結果。
所以是因為不重要而無法看到,還是太過重要所以還不被允許窺探呢……?
主管這樣思考着,一邊不停步地尋找那個總是頹廢的綠發青年。
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是不是也像在公司裡那樣?
應該不會吧,頹廢到放棄自我的那種程度,也就不會加入研究所了,無論是作為研究人員還是志願者。
因為是研究所而不是什麼聚衆場所,不可能随便找一個公共場合就能看到這次的目标,主管隻能每個實驗室去看一眼。
也不算太費力,畢竟有穿牆這麼好用的能力,連門都不用敲,直接把頭探進去看一眼就能大概知道有沒有他了。
但是主管的運氣不是很好,他已經将所有的實驗室都快看完一遍,走向最後的實驗室時,還想着“難道宿舍也都要看一遍”,一個長得想Netzach的青年才出現在主管的眼前。
不,說是青年有點不恰當。
這個與Netzach很像的,有着齊肩短綠發的人,更像是一個少年。
他很青澀,比Netzach年輕好多。
*
“Giovanni(喬凡尼),我們要開始下一次的實驗了。”
綠發的少年身穿病号服,此時正在微微偏頭看向窗外,聽到來人的話,他慢吞吞地轉過頭。
主管正好和來的人站在同一方向,能看到Netzach,現在叫喬凡尼的瘦弱少年眼中的堅定。
他說:
“嗯,好的。”
他是一個志願者。
*
與Netzach不同,喬凡尼沒有那種對生活的失望,他有自己的堅定目的,盡管主管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那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這少年會心甘情願地主動躺在實驗室的床上,被醫用禁锢鐵铐拷在那裡,忍受非人的痛苦。
很難受,主管能看到他的額頭青筋暴起,一次又一次地因為疼痛昏厥過去又因為疼痛醒過來。
聽到他不自覺地發出慘叫,把那清脆的少年音徹底撕碎,變得沙啞,最後甚至隻能發出氣音。
他的嗓子已經用不了了。
這隻是主管見證的第一次實驗。
*
負責喬凡尼實驗的人是一個熟人。
對,就是A。
這一次,主管可以不被迷霧遮擋,清晰地看到A的臉。
這很奇妙,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用着自己的聲音說話,用着自己的邏輯進行實驗,這就是自己。
而他本人卻對此毫無印象。
不過優勢是,主管可以大緻明白這位“A”在想什麼。
一個已經定型了的成年人,他的思維方式是不會發生過大的變化的。
主管看着他毫不猶疑的下令讓助手為喬凡尼注射Cogito試劑,調整實驗參數,配置出新一版的Cogito試劑,測試數據,注射其他輔助藥劑……
他漠然地無視在實驗台上掙動着的志願者,忙碌的手永遠那麼穩,下命令的聲音永遠那麼果決而不容置疑。
而他的助手們永遠沉默地聽從着他的命令,像一台機器一樣一個指令一個完美動作,配合地對手下的小羊羔做出殘忍的行為。
——盡管那行為是迫不得已。
——盡管這都是被默認的,無論實驗者或是被實驗者。
主管看着A的動作,有時就會想,這真的是我嗎?
我真的能做到這些嗎?
我能将他們的悲慘哭嚎與慘叫置之耳邊而不理嗎?
而事實證明,他能。
他正這麼做,而他看着他。
*
對喬凡尼的實驗進行了很久很久。
可以以年計數。
主管在不時的記憶躍遷中也了解了Cogito。
這是一種精神具象化的液态生命和死亡,有着可以聯系人類精神的作用,通過這一特性,可以做到治療人類的靈魂。
“治療…靈魂……?”
而A所帶領的研究所,就是使用Cogito試劑進行實驗,嘗試去治療一種名為“都市病”的病症。
這種病是發生在“人的心靈”的層次上,已經大範圍存在人類身上,會潛移默化地誘導人類走向無望的情感與毀滅之路。
很危險,放之不管的話,人類遲早滅亡。
而都市,在這個号稱“無論什麼病隻要有錢就能治好”的時代,現在還沒有對應的治療方案,甚至沒有人提出過。
或者說,一定是有人察覺到了,但他們漠不關心。
他們不關心他人,甚至不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