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崇山也很争氣,将京城防務做得很好,一直做到了中郎将的位子。
燕崇山在獵場每日例行檢查防衛事務,戌時下值,休息三個時辰後,再繼續當值。
今日戌時,他提着兩隻野兔來拜訪定安侯。
林爍笑呵呵把他迎進來:“燕将軍可是稀客啊。”
“侯爺就别取笑我了。”燕崇山笑笑,憨厚又帶着幾分愧疚,“小侯爺怎麼樣?傷勢可曾好轉?此次是末将失職,害得小侯爺墜馬受傷……末将實在是……”
“哎,此事與你無關。是他不夠小心……”林爍雖然對自己這個寶貝兒子突然墜馬摔傷頗有些疑惑之處,但也相信,跟燕崇山沒關系。
燕崇山又緻歉。
林爍:“他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你就别自責了。來,陪我喝一杯。”
燕崇山帶了烤野兔,那他就提供美酒。
燕崇山:“侯爺,末将以茶代酒吧。”
林爍:“不是下值了嗎?也不喝?”
燕崇山:“不喝,這十幾年來一直沒喝。”
負責着京中和皇宮的防衛,可不是半點都馬虎不得。
林爍也不勉強他:“行,那你喝茶,我喝酒。”
兩人對飲片刻,燕崇山瞄了眼下人們,欲言又止。
林爍看出他有話要說,便将人屏退:“你們都下去吧。”
“是,侯爺。”
待帳中隻有他二人後,燕崇山才開口:“侯爺……末将在小侯爺的坐騎上,發現了兩枚細小毫針。”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油紙包,緩緩打開,呈給林爍。
林爍心中一震,小心又急切地接過來查看:“當真是在遠兒的坐騎上發現的?”林之奕,字修遠。
“嗯。”
林爍目光一沉:“能查出是什麼人所為嗎?”
燕崇山略微遲疑片刻,道:“暫時隻能從方位來縮小範圍,并不能确定是誰。”
“名單呢?”
“……程、謝、葉。”燕崇山隻說了姓氏。
程,程路年。宰相家的嫡長子。
謝,謝君行。永盛侯府家的嫡次子。
葉,葉長甯。大理寺少卿,也是皇後的娘家侄兒。
這幾位都曾是驸馬人選。
當然,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暗中有人透露出的消息。
至少也有五分真。
聯想到之前兩位驸馬意外身故的事,林爍心中後怕萬分。
莫非,有人也想殺了遠兒,來取代驸馬之位嗎?
可尚公主,也并非一件特别榮耀的事啊。
尤其是對這些公侯之家來說。
不,不對。
林爍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對公侯之家來說,尚公主就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
這些公侯之家大多是有兩三位嫡子的,多的甚至四五個,再加上庶子,家族延伸龐大,襲承爵位有嫡長子便夠了,其他的,總要選别的出路。
——尚公主便是最榮耀的一條出路。
起碼夠的上皇親了,兄弟幾個若是和睦互助、齊心協力,那彼此照應拉扯之下,家族必然更加龐大。
他們定安侯府是例外,隻有遠兒一個嫡子,所以尚公主較為失落。
旁人,可真不一定。
思及此,林爍又出了一身冷汗。
京城裡這些彎彎繞們,可比戰場上的真刀真槍還要防不勝防。
“我心裡有數了,多謝你告訴我,崇山。我敬你一杯。”林爍正色道。
燕崇山:“侯爺客氣了。”他滿心糾結,問道,“侯爺,此事……要呈報陛下嗎?”
按理,他是要呈報的。
但以他對定安侯的了解……侯爺不一定贊同将事情鬧大。
果然,林爍沉默良久,啞聲道:“不必。此事已經過去五天,再提起怕是不妥。而且當時葉長甯的結論隻說是秃鷹驚馬……”頓了頓,他補充道,“若是陛下問起,還請崇山幫忙遮掩一二。”
“侯爺放心。”燕崇山舉杯,“今夜末将隻是來給侯爺送烤野兔的。”
林爍斂眸飲下杯中酒,劍眉卻是微蹙。
他想:陛下如果真的關心,而且有前兩位驸馬‘意外身故’的‘前車之鑒’,他一定會徹查。但陛下聽了秃鷹驚馬一說便認了,就說明他并不關心。
好在遠兒傷勢已經逐漸痊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倘若堅持追查,再引起什麼别的不必要的麻煩,可能會得不償失。
比如……遠兒的真實性别……
若此事暴露,林府滿門都将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