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一直在照顧情緒不穩的母妃,自己修煉出如此波瀾不驚的平穩性子,大概也是時也命也吧。
林小侯爺……會讓他的人生變得不一樣嗎?
景玥自行臨摹了一幅林之奕畫的元寶圖,将之交予蘇廉,讓他着尚衣局去做出來。
先做樣品,倘若沒什麼問題,再給侯府的四位千金做。
唔……給母妃也做一個吧。
母妃性子裡還帶着一點小女孩的天真呢,應該會喜歡。
景玥對蘭妃的态度也十分複雜。
一方面他感念母妃處處護着他,為他的将來機關算盡;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暗暗埋怨母妃,倘若母妃沒有讓他男扮女裝當公主,以他的皇子身份,說不定也能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哪怕不争儲君,做一個為國為民的俠士王爺也好,何至困囿于此?為這樣小的瑣事煩憂?
怨歸怨,他也從未想過自露身份。
隆順帝喜怒無常,君心難測;六皇子之後宮内再無皇子誕生也是事實;早年有皇子所出的各宮妃嫔相争同樣有不少龌龊手段……至今五皇子還啞着,無法說話。
他男扮女裝這十七年來,蘭芳殿和攬月殿,基本都處于漩渦之外,算是躲了清淨。
也幸好,母妃有了他之後,便不想再孕育子嗣,籠絡了太醫,在他誕生那天便禀告父皇——說她傷了根本無法再生育……
景玥猜測,她可能故意把身體弄的體寒虛弱……再也未懷過孕。
母妃生養之恩,他絕不會忘。
所以,景玥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性子,活了十七年。
倘若成婚離宮之後,能讓他稍微自在快活些,他便也不會再怨。
臨睡前,景玥躺在寝殿的大床之上,手指撥弄了一番頸間的玉佩項墜兒。
他是男兒,并不習慣佩戴飾物入睡。
不過……
他到底也沒有摘下。
另一邊,林之奕也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在獵場的時候還好說,有師父跟着幫忙遮掩,她又有驸馬之名,沒人敢靠近她,或者去探查她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
暴露的概率極低。
不過回了侯府之後,她會陸續接管原主的家人仆從、同窗舊友……
還會尚公主……
單是與公主‘洞房花燭’那一夜就很危險。
每一步都難走啊。
幸好,還有三個月……
希望她能扛好原主留下的這一大攤責任吧。
林之奕是現代靈魂,所以不習慣睡覺的時候戴首飾,每晚都是摘幹淨身上佩戴的首飾然後再入睡。來到這裡自然也保留了這個習慣——她把玉佩摘下來放在枕頭旁邊,準備明天睡醒了再戴上。
當晚,月隐雲現,後半夜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一場春雨澆灌了京城每處角落。
景玥脖頸處的玉佩發燙,他皺眉翻身,心口跳得厲害。
身上仿佛壓了什麼重物,他艱難睜眼,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一個衣着奇特的女子……
這女子,竟長了一張驸馬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