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夷早已脫了衣袂飄飄的衣袍,見四下無人幹脆隻留了裡衣,袖子也高高挽起。無夷身上汗如雨下,隻是因為身處河中并不明顯,身上的汗珠甫一出現就溶入水中。
唯一能看出無夷出汗的“破綻”,也就是原本應該滴水不沾的神衣如今緊貼在無夷身上,随着他的動作顯出男子掩蓋在衣物下的精壯身軀。
敖丙:哇!
看到此番景象的,除了半工作半摸魚的魚淵外,就隻有心中實在思念無夷前來尋他的敖丙了。淡青色的小龍整條龍都在發燙,泛着流光的龍鱗有些發紅,在涼絲絲的海水中仍舊覺得燥熱。
龍三太子已有百餘歲,但在龍族中還是小龍,并未度過發情期。可得益于龍族的“種族天性”,他已經在懵懂中為自己選擇好心儀的伴侶了。
他在水中翻滾一下,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無夷。眸中帶着些許澄澈的癡迷,喜悅幾乎要溢出來一般。
正在勞作的無夷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動聲色地掃視着周邊的情況。他總覺得有一道視線,但偏偏什麼動靜都沒有。觀察片刻後,無夷不得不收回目光,專心挖河道。
魚淵則從頭到尾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鉚足勁兒幹活。他保持着魚形,一邊吸收河道中的地脈之力,一邊不斷用堅硬的魚尾拍打河道的邊緣。
魚淵負責将河道邊的泥土變松軟,無夷負責将河道壁上的泥土移開,兩相下來速度并不算慢。不過三日功夫,就将這一處的河道往外擴了一尺有餘。
暴雨并沒有完全停下,洪水的威力雖說漸漸減弱,卻也不容小觑。無夷和魚淵并未享受過人族的祭祀,埋頭苦幹這幾日早已累得不輕。
無夷作為人神,少了香火便覺修為虛浮,就如人缺少飯食時的饑餓無力一般。
人與人神之間從來都是相互成就,無夷從未比此時更深刻地理解人神和人的關系。
無夷有些乏力地化為河神真身,神情倦怠靠坐在河道底部的岩石上。冰藍色的魚尾閃爍着微光,薄紗一般的尾鳍層層疊疊鋪展開,美得讓人心醉。
可魚淵無心欣賞這樣的美景,甩着尾巴有些焦躁地問道:“神君,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挖開入海口啊?”
暴雨噼裡啪啦地砸在滾滾洪水上,裹挾着泥沙的灰黃洪水顔色暗沉,水勢帶着巨大的力量奔湧而過。
無夷仰頭看着雨滴砸在河面上形成的水花,抿唇道:“不會太久的。暴雨和洪水有巨力,能幫我們一把,指不定明日就能成了。”
他其實拿不準,畢竟無夷在成為人神前并未鑽研過治水之法。按着他的設想,隻要将地脈之力抽走,當迅猛的水流通過被削弱過的河道壁時,絕對有機會将原本窄小的入海口進一步擴寬。
當然,在這樣大的洪水下,擴寬入海口能放出的水量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他的另一個目的則是要将入海口沉積的大量泥沙移走,這樣一來形成西高東低的地勢,洪水能早日流到東海中。
不管怎麼繞,都繞不過入海口這個地方,也繞不過加寬加深入海口這個辦法。
無夷自然有别的辦法,比如多開拓幾條支流,或者尋找一些地勢低的無人之地制造用于蓄水洩洪的湖泊。但這些都需要無夷花費大量時間,更需要無夷的修為、地位足夠支撐他完成這樣的工作。
他幽幽歎了口氣,甩動魚尾搖搖起身,和魚淵一起繼續汗如雨下幹活。一個剛剛踏進仙人行列的小河神,還是不要對未來太過暢想了。
黃河流域附近,無法修行的普通人疲于奔命,能修行的人則要想辦法抵抗洪水帶着部落遷移。就連原本因地皇神農氏舉霞飛升而免受洪水騷擾的神農部落,現在也因為聖人、仙人們離開而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