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定定地看了他那飽滿紅潤如花瓣般的紅唇一眼,接着緩緩垂首。
薄唇落下的前一刻,她蓦地擡眸看向前方。
神情倏然變得有些冷利。
有人。
啞奴不過守夜時打了個瞌睡,醒來後便四處找不到自家少爺的身影。
他心下惶然,不敢去打擾明昭郡主,隻能自己舉個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沿着溪邊走。
既期待看到相泊月的身影,又害怕他出了什麼事。
這是少爺第一次帶他出遠門服侍,先前帶的都是彩川,他心中雖然羨慕彩川能随行少爺左右,但也知道他自己是個殘人,帶出去不僅不能護主,可能還會給主子蒙羞。
今日少爺喚他來服侍,他雖然開心,但内心一直十分的惶恐,生怕發生點什麼意外。
現下真的找不到少爺了,啞奴哭着絕望地看着面前潺潺流動的溪水,跳進去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
就在他手足無措、心如死灰之時,不遠處緩緩走來一個人影。
啞奴慌忙擦幹眼淚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家少爺。
他連忙熄滅火把奔上前去攙扶住腳步有些虛浮的相泊月,待他站定後才飛快地打了一套手勢。
“少爺你去那裡了,急死啞奴了。”
相泊月伸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接着輕輕壓住了他還在飛舞擺動的手指。
面色有些冷郁。
“睡不着覺,出來走走,回去吧。”
啞奴聽他輕聲說道,聲音中還飽含着些許醉意與疲态。
便慌忙地攙扶住了他的手臂,并在心中牢牢記下,下次決計不能再讓他家少爺碰酒了。
男子碰酒,本就不合規矩。
若是再因醉酒而生事,就更有損男子名聲了。
待到第二日,季曠柔起了一個大早。
竟然罕見地發現不遠處帳篷下,竟然沒有相泊月看書的身影。
她驚訝地一挑眉,随後又忍不住擔憂,這木樨蒸後勁兒如此厲害,不知相泊月身體可消受的起。
想了想,季曠柔喚來覆雨,吩咐她讓随行的廚夫煮點醒酒甜湯喝。
待季曠柔吹着晨起清冽的秋風,慢悠悠地吃完早點後,才等來相泊月住的那個帳篷傳來動靜。
她擡眸,正與掀簾而出的相泊月四目相對。
正如季曠柔所料,相泊月酒醒了。
青年換下了昨日的銀衣墨梅圓袍,着了一身文竹青衫,襯得身形颀長到有些羸弱消瘦。
面色有些發白,眉眼間好似醞滿了晨起清冽的秋風,擡眸看人時又恢複往昔那般淡然與清冷。
與她目光相接一瞬後,相泊月隻是沖季曠柔略微颔首,随即便徑直移開了視線。
見狀,季曠柔長眉微蹙。
心知這才是真正的相泊月,可昨日的種種景象浮上心頭,終究還是讓她忍不住輕聲喚人。
“相公子可記得昨夜......”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淩冷的男聲輕聲打斷。
“郡見諒主,昨日是泊月不自量力失态了,一杯酒下肚後便記憶全無,讓您見笑了。”
季曠柔神情微訝地看向他。
記憶全無。
當真是記憶全無?
她微微眯起桃眼,随即調整姿态笑着說道:“無礙,隻是本郡主昨夜無意間撿到了東西,今早便想問問是否是相公子遺失的。”
相泊月聞言,微微蹙眉,随即正聲說道:“昨日我醉酒後便一直歇在帳内,想來那東西不是我的,郡主還是另詢他人吧。”
季曠柔擡眸瞭了他一眼,搭在椅圈上的長指随意地點着,過了許久,她才微微一笑。
緩聲道:“對男兒家來說這麼重要的東西,不是相公子掉的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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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的路上,季曠柔見衆人都玩得盡興,也有些累了,于是吩咐車婦可以行駛得可以慢一些,趕在天黑前進城便好。
傍晚,日落如荼,季曠柔他們一行人進了城。
在經過一個菜市場時,本來玩得有些累了的晴然,一聽到街旁小販的叫賣聲,随即爬了起來,撩開簾子伸出頭去興奮地四處觀瞧。
“郡主姨姨,這裡賣的全是晴然在江州沒有見過的玩意兒和吃食唉。”
晴然側着身子,邊瞧邊興奮地對着季曠柔說道。
聞言,季曠柔微微撩唇,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随意說道:“那姨姨哪日着翻雲姐姐給你買了,送去相府可好?”
晴然仰着頭看她,眼眸晶亮地點了點頭。
見狀,季曠柔又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觑了一旁自上車以來便一直蹙眉閉目的相泊月一眼,“那晴然要答應姨姨,不能惹你舅父不開心。”
話畢,青年緩緩睜眼朝季曠柔這邊望了一眼,
晴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舅父待晴然也很好,晴然不會惹舅父生氣的,姨姨放心。”
話音剛落,季曠柔便隻覺得身下馬車一晃,接着便聽到坐在馬車前排的覆雨敲了敲車窗。
低聲向她報告道:“郡主,前面好像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