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金寶平日都是早睡早起的,今夜提着燈籠在自家遊廊中走着,莫名覺得周圍的假山怪石、婆娑樹影多了幾分陰森。
不過回頭一看那在黑夜中步履穩健的黑衣女子,他的那點膽怯立刻被撫平了,有這位殺神在,就算真有什麼魑魅魍魉混入他家,也活不了多久了。
很快,甄金寶和青柳領着伊月寒停在了一處緊閉的厚重大門外。“這就是東院了,因為我小叔身體不好,所以院門常年關着……”
兩人話還沒說完,隻聽蹭的一聲,長劍出鞘,雪白的劍光一閃而過。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伊月寒已經挽了個劍花把劍插回了腰間的劍鞘。随手伸手一推。本來緊鎖的院門就這麼被推開了。
她根本不需要借燈籠的光,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了進去。
東院按照方位來說,本該是極好的位置,采光好,占地大。然而進去了之後,伊月寒才發現,相比較其他院落遍地草木山石、小橋流水、秀麗婉約的布置來說,東院的屋舍雖然修繕的不錯,但卻并無什麼裝飾,四處光秃秃的。
唯有一個在黑夜中幽深的池塘,以及院子正中央一株即将徹底枯死的老梅樹。風吹過,一片枯葉打着旋飄入池塘中,一片蕭條之色。
甄金寶面色有些驚愕:“怎麼會,明明我上次來這的時候,這老梅樹還好好的……”
他話還沒說完又頓住了,因為他實在不記得上一次來見小叔叔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隻記得那時老梅樹還很健康,漫天飛雪間,朵朵如血紅梅怒放,小叔靜靜的站在雪中,仰頭看了枝頭的紅梅許久許久。
甄金寶的聲音低下來。
“我爹娘說,小叔體弱、喜靜,為了避免那些花草的香味讓小叔不适,所以就全拔了,也不許我們小輩來打擾,連下人靠近都得放輕腳步聲,一直用各種湯藥養着……小叔叔已經二十二了,弱冠之年,卻連這院門都沒出過幾次。”
“如果我家真有惡鬼,閣下能除了它,我自然千恩萬謝,但求閣下沒确定之前千萬小心,别傷了我小叔,他身子弱,經不起半點驚吓和折騰的。”
說話間,圓滾滾的小胖子給伊月寒深深作揖。
系統:【這倒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伊月寒:“知道了。”
*
本來緊鎖的卧室門被輕易推開,不知何時,天上的陰雲散去少許,一抹月光跟着黑影進了屋,剛一進來,濃重苦澀的中藥味就撲面而來。
伊月寒拐過雪中紅梅的屏風,一張散下帷幔的大床就映入眼簾,素手撥開帷幔,月光很弱,但她的目力很好。所以一眼就看見高床軟枕之中躺着一個瘦削的人影。
他容色如玉,蒼白如雪,頰上唇間毫無半點血色,深陷錦緞之中,手規矩的交疊在腹部,就好似一具俊美卻冰冷的屍體。
系統:【甄金寶說的果然沒錯,他小叔真的挺好看的,就是不像活人,光看着就有過陰森鬼氣。你看出來什麼了嗎?】
伊月寒運力于目,片刻後眨了眨瞪酸了的眼睛。【不行,這宅子鬼氣太重了,天眼不管用。隻能采血來确認了。】
她擡手無聲的拔出長劍,在不确定這人是人是鬼前,她可不能吵醒他,免得這病秧子被她吓死了。
她的劍尖下意識的對準男人蒼白的脖頸,系統驚叫:【喂喂,你是哪個醫院學的采血法?隻是取一滴血而已,你砍人家大動脈啊?!】
【咳咳,習慣了。】
伊月寒尴尬的趕緊把劍尖移到對方交疊的手上,遲疑了一下,回想到小胖子之前鄭重的請求,她彎腰輕輕捏住對方冰涼的指尖,手中的長劍随她心意變成了匕首……
然而還不等她進行下一步動作,她捏住的那根手指忽然勾了勾。伊月寒動作一頓,迅速扭頭看去,就見床上本來睡得像具屍體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極漂亮的桃花眼,好似一泓秋水,讓本來的‘屍體’終于多了一絲屬于人的活氣。
男人迷茫的看着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内的女人。溫聲疑惑道:“你在做什麼?”
伊月寒:……
她看了看醒過來的男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經對準他指尖的匕首。對着系統真誠發問:【如果我說……我在用我的四十米大刀給他修指甲,你覺得他會信嗎?】
系統:【……信不信的先放一邊,我就想問,如果他是在你劍指他脖子的時候醒的,你打算怎麼說?】
伊月寒:【呃……看他頭發太長了,給他理個發?】
一人一統陷入了沉默,系統想撬開伊月寒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而伊月寒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懶得可以。
正所謂頭可斷,逼格不能斷。所以她冷着臉,匕首果斷刺破男人的指尖。“借你一滴血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