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麼站在玄關前，安靜地聽着外頭邺尋的聲響一點一點微弱，直到不再響起任何聲息。

門縫處的陰影擴大了些，談甯猜是邺尋抵抗不住醉意，倒頭睡了過去。

看一眼手機時間，幾近淩晨一點。

想來也是時間夠晚，公寓隔音效果又算比較好，不然早已惹得隔壁租戶報警。

寒潮還要持續近一個禮拜，這個天氣躺在地闆上過一夜，少不得生一場大病。

談甯靜默片刻，還是翻出通訊錄裡的一個号碼，撥了出去。

邺宅管家趕到公寓時，談甯坐在客廳，并未睡下。

書架上随手抽下來的書看了三十來頁，聽見外頭管家叩門的窸窣響聲，談甯把書扣到茶幾上，過去開了門。

管家已經把熟睡過去的邺尋扛到肩上，看見談甯後尊敬地喚了聲：“談小姐。”

談甯歉意地沖人點點頭，說：“這麼晚麻煩您走一趟了。”

管家道聲“客氣了”。

兩人見面次數雖然不多，但對彼此印象都還算好。

正打算告辭離開，談甯道了聲“稍等”，披了件圍巾，推着兩個行李箱走了出來。

“我跟您一起下去吧，”談甯道，“這些是邺尋的東西，還需要麻煩您帶回去。”

管家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車子停在大樓邊，并未熄火。

管家把邺尋塞進後座安放好，談甯也正好把兩個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夜晚的天氣寒涼，談甯單薄的睡衣外頭隻罩了條圍巾，沒多停留，沖人道了聲路上注意安全，便轉身進了公寓大樓裡。

管家确保人安全，多目送了幾步，才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進去。

一旁副駕駛的位置上，邺欽悄無聲息地坐在那裡，胳膊搭在窗沿，膝蓋上的平闆泛着淺弱的熒光，正在處理公務。

他問：“後備箱裡放了什麼？”

“小少爺的東西。”

邺欽過了會兒才點點頭，說：“走吧。”

管家依言調轉車頭，拐向另側的單行道。

他夜裡接到談甯電話，沒多耽擱，就跟人确認了地址，拿着車鑰匙往外走。

到客廳時，恰好遇見公司應酬完回來的邺欽。

邺欽站在吧台前正喝着水，在醒酒，問他這麼晚出門要去做什麼。他便把小少爺喝醉酒堵在談小姐家門口的事提了提。于是兩人一塊兒過來了。

車子往前開，邺尋在後座躺得并不踏實。

他動了動身子，突然用胳膊擋住臉，喉嚨裡又發出嗚嗚咽咽類似哭的聲音。

嘴裡先是喃喃念着什麼“密碼”，接着又化作一句句莫大悲傷的“你怎麼能對我那麼狠心”、“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聽得管家額角直冒冷汗，好不容易以為小少爺要消停下來時，後頭又傳來邺尋濃厚的哭腔：“嗚嗚我沒有家了……”

管家踩着油門的鞋尖都不穩了下。

副駕駛傳來很輕地一道平闆鎖屏聲。

邺欽道：“要不你現在給我下車，四海為家？”

“……”

車裡長久地安靜了下來。

管家頗為欣慰地想道，雖然小少爺從小被寵着慣着長大，但做弟弟的一遇上哥哥，還是表現最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