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海天倒是心大地拍拍談甯，讓談甯不用放在心上，他朋友也寬慰地對談甯說“海天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兩人約着回酒店前再吃一頓夜宵，大概是怕談甯多想，神色故作輕松。

車門關上前，談甯還是沒忍住說了句“謝謝你，哥”，沒兩秒，又緊接着說了句“對不起，哥”。

談海天看她片刻，擺擺手，說：“謝謝兩個字我收下了，對不起這三個字，沒有的事兒！”

出租車消失在長路的盡頭，談甯轉身，盛亦名和程章都已經被家裡開車接走了。派出所前的空地上，隻剩路邊的燈柱下站着邺欽一人。

邺管家留在醫院照顧邺尋，并沒有跟過來。

談甯朝邺欽走近幾步：“晚上的事謝謝，辛苦你跑一趟了。”

她知道如果沒有邺欽從中調和，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就結束。

邺欽低着頭，正在按手機，聽言看她一眼：“是邺尋對不起你在先。你哥隻是為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沒做錯什麼。你不需要一副欠了我什麼的樣子。要謝謝也應該是邺尋對我說謝謝。”

談甯笑了笑，心想這個邏輯非常“邺欽”。

邺欽突然收了手機，說：“方便送我一程嗎？”

談甯?愣了愣。

邺欽說：“過來之前喝了一點酒。”

談甯沒聞到什麼酒味，不過到派出所的路上，邺欽确實是搭乘警員的警車過來的。她點點頭，說“好”。

冬天的夜晚寒涼，四面車窗都嚴絲合縫地關着。

暖氣平穩地運作，帶動空氣分子的運動，談甯聞到一點屬于邺欽身上木質的古龍香水氣味。

談甯調了調空調溫度，問：“會熱嗎？”

邺欽道：“還好。”

談甯：“那我現在送你回老宅？”

“不用。”

醫院那兒已經有管家看着，老宅又離市區太遠，邺欽報了個比較近的臨江公寓的地址。

談甯聽到陌生的地名“啊”了一聲，伸手想去夠自己的手機，但又要兼顧方向盤，十分不好意思地麻煩邺欽幫她重新調一下導航。

談甯的手機架在空調出風口的簡易支架上，屏幕本就亮着，邺欽的手伸過來，談甯不知怎地，坐端正了些。他細長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兩下，路線很快就投映到車子的中控屏上。

邺欽身子剛往後撤回去，談甯的手機屏幕上方跳出個彈框，他說：“有短信。”

談甯有點走神地“嗯？”了一聲。

邺欽的目光已經從談甯手機移開，轉而落到談甯身上。

“談甯，跟我呆一塊兒，讓你很不自在嗎？”

談甯眼睛微微睜大，表情有些怔忪，若非還開着車，此刻肯定已經轉頭朝邺欽看來了。

邺欽指出：“你的背挺得很直，像面試的時候一樣。”

他過了一會兒，又補上一句：“不累嗎？”

談甯像被他點出後才意識到自己的拘謹，似乎也覺得這樣的自己有些好笑：“沒辦法，我現在跟你是下級和上級的關系，緊張一點也是應該的。”

邺欽已經閑适地靠回椅座，注視前方：“那你其實可以更放松一些，作為上司，我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像為了驗證自己所說，邺欽很快就又給了談甯一個“平易近人”的選項：“或者我把音樂打開，你會好一些嗎？談甯。”

談甯莞爾，沒有拒絕邺欽的這個提議。

談甯的曲庫多是些輕音樂，夜晚的街道沒什麼車輛、行人，談甯按照導航将邺欽送到地方，看見幾棟熟悉的建築，才反應過來這兒其實離她的小區公寓并不遠。

街邊的路牌切換着新年倒計時的廣告牌，時間早早過了零點，說起來這已經是今年的最後一天。

談甯把車穩穩停在公寓樓下，然後幫邺欽拉了車門。

邺欽一邊說“你這樣會讓我很慚愧”，一邊受用地下了車。

路上的短短二十分鐘，談甯已經恢複到兩人熟稔時候的相處狀态，開玩笑道：“那需要我再把您送上樓嗎？”

“謝謝，不過不用了。”邺欽弧度很不顯地低了低下巴。

他同談甯道别，像古老家族裡的某種虔誠儀式般，認真地同談甯說晚安。

談甯學他的樣子，提前祝他“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