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夜雨不斷,寒霧裹着蒼翠的綠樹藤蔓,四周寂靜一片。
房内燭火搖曳,竟然有幾分熱鬧。
兩個男人的高大身影被投射到地上,完全覆住了冉漾的影子。
冉漾震驚道:“我不是……”
季雲澹眉頭也跟着蹙了蹙,沉聲提醒道:“今流,别開這種玩笑。”
說到這裡話音頓了頓,偏頭似乎想看冉漾一眼,然後才繼續解釋道:“她叫冉漾,是我們的表妹,半月前剛被接進府,你不識得她是應該的。”
冉漾聽着有些心虛。她當初的确是以表姑娘的身份進來的,隻不過那點血緣實在淡薄的可以忽略不計。具體一點說,她娘的兄長是上一代季家家主的庶出弟弟的舅舅。
這本來就已經夠遠的了,更何況……
她還不是她娘親的親生女兒,而是她娘親出門買面時撿的孩子。
隻不過這一點季雲澹不知道,她也從沒主動告訴過任何人。
季緒神情淡淡的,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
誰都知道,表哥表妹間最容易出岔子。在那些不入流的野史雜文裡,這種表兄妹之間也早玩出花來了。
季雲澹強調這個,是要玩情趣嗎。
他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冉漾,然後随口道:“是嗎,我還以為冉姑娘是留在這等兄長你的,看來是我想多了。”
冉漾更心虛了。
好像是做虧心事被抓包一樣,她臉龐有些燥熱,泛出了點绯色。
不過還好季雲澹陪在她身側,相比于她,季雲澹明顯要鎮定的多,聞言坦蕩道:“天黑路滑,我的确打算送她。”
季緒聞言輕笑一聲,那張冰冷昳麗的面孔也變得生動起來,他道:“這麼貼心。”
季雲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面龐依舊溫和,他沒再繼續接下去,自然而然轉了話題:“對了,還沒恭喜你升遷回京,這三年怎麼樣?也不寫封家書回來,父親母親一直很挂念你。”
“懶得寫。”季緒直白道
季雲澹也不生氣,反而輕笑着搖了搖頭,溫聲道:“今流,你怎麼還是這個脾氣。”
話音才落,内室房門再次打開,裡面走出個圓臉的高壯男人,鼻隼高聳,很有福相。冉漾認得他,是季家管家張在光。
他看見季緒明顯愣了一下,随即弓身請安,一臉喜色道:“二公子回來了啊,老爺正讓奴才出來等着您呢,說讓您到家後去見見他。”
季雲澹聞言擡手拍了下季緒的肩膀,也道:“天色很晚了,今流你也一路舟車勞頓,同父親見完就早些休息去吧,明日我親自為你接風洗塵。”
季緒避開他的碰觸,沒回話。
張在光未曾注意到這些,他臉上笑意還沒消減下去,樂呵呵的走到季緒面前:“二公子,老爺想着你可能今晚回來,特地沒走在這等您,怎麼樣,這一路還順利嗎?沒遇見什麼危險吧。”
季緒轉了身,道:“反正沒死。”
“……”
還挺幽默,搞得冉漾莫名其妙笑了下。
她看向季緒的側影,男人低着頭,側臉線條清晰利落,習慣性的跟人保持距離。
雖是親兄弟,但季雲澹和季緒生的一點也不像,季雲澹相貌俊美端正,讓人一看就心生信任。而季緒則更偏清貴,又膚色蒼白,眉眼之間有股陰郁,似乎對什麼都渾不在意。
她思緒發散了些,心道還好她當初碰見的是季雲澹,換成季緒,她這會還糾結什麼季雲澹喜不喜歡她啊,早蹲大牢去了。
她手裡一直捏着那把傘,突然間傘被抽走,冉漾回過神來,對上了季雲澹的目光。
他神色略帶歉意,道:“怪我,讓你等久了。”
冉漾搖搖頭,道:“沒有。”
季雲澹又回頭看了一眼季緒,然後才輕聲同她道:“那我送你回去。”
外面仍在下小雨,雨絲打濕了台階。
原本冉漾沒多想什麼,有了季緒這麼一出,她突然在想她是不是跟季雲澹太親密了呢,聽說他們京城禮儀規矩一籮筐,比不得他們那小地方開放。
她倒是沒關系,但她不想給季雲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出冉漾的猶豫,季雲澹道:“沒關系,我正好也與你同路。”
他又笑着晃了晃手裡的傘,道:“隻是今日沒帶傘,不知冉冉可否瞧我可憐,帶我一程?”
冉漾自然不會拒絕他,她輕輕嗯了一聲。
石燈裡的燭火早已熄滅。
涼風撲面,季雲澹将傘面像冉漾傾斜,下台階時擡手虛扶了下她的手臂。
兩人一同踏上花.徑,廳堂内張在光回頭匆匆看了一眼,喃喃道:“大公子真是有心。”
季緒睨他一眼,張在光察覺到季緒的目光,立即低聲道:“二公子,您有所不知,這姑娘是大公子親自帶回來的,一直捧在手心裡,緊張的很。”
他欣慰道:“這些年大公子的婚事一直是老爺夫人的心病,這下可好了,您說不定很快就有嫂子了。”
季緒面上沒半點意外之色,隻問:“他們已經在一起了?”
張在光思索一番,道:“應該是,大公子最近總去夫人那,聽人說好像是是夫人對冉姑娘的出身不滿意,大公子正在從中斡旋。”
“夫人那邊松口了,就應當該辦喜事了。”
季緒已經推開了内室房門,張在光忽而反應過來,連忙斂住聲音,暗罵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