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
一聲不吭的轉身好像不好,冉漾自覺自己如今寄人籬下,季緒又是那大家族的嫡出二公子,她應該問個好。
但她還沒忘記這人說她是大番茄的事,番茄就番茄,大番茄算怎麼個事?她一直覺得自己腦袋挺小的。
冉漾艱難笑了出來:“二公子,好巧。”
馬蹄哒哒聲響起,冉漾看着支知之和季緒離她倆越來越近,冉漾腦袋仰的更高。
支知之相貌偏冷,笑起來時總給人股不寒而栗的錯覺,他率先眯起那雙桃花眼,笑道:“冉姑娘,又見面了。”
夕落詫異望向冉漾,道:“你們認識?”
支知之偏頭看了季緒一眼,沒提冉漾跟季雲澹的關系,隻介紹道:“今流的表妹。”
夕落道:“這麼巧,冉姑娘,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去?”
冉漾立即道:“不了。”
夕落小聲問:“冉姑娘,你在生我的氣嗎?”
冉漾問:“我為什麼生你的氣?”
夕落壓下聲音,道:“我出門其實是帶着丫鬟的,隻是方才我讓丫鬟去給我買旁的物什了。”
冉漾明白了,就是說剛剛她就算不說送她,也會有丫鬟過來。
夕落繼續道:“我想認識你,可我不知如何開口,我就琢磨如果我們一起走段路的話,興許會熟悉一些。”
冉漾道:“我沒有怪你。”
支知之讓随從牽了一匹馬過來,自然而然的道:“正好冉姑娘,夕落她騎術了得,讓她帶你一程。”
冉漾:“……我比較喜歡走路。”
這話逗笑了支知之,他道:“冉姑娘,你真幽默。”
這時,一直坐在馬上沒出聲的季緒看熱鬧一般突然開口道:“冉姑娘,你上次不是還說想讓支夕落帶你騎馬嗎?”
冉漾難以置信。
夕落明顯驚喜起來,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她柔聲道:“真的嗎?冉姑娘,我們好有緣分。”
冉漾:“……真的真的。”
夕落轉身就去從随從手裡牽馬,她身材纖細,個頭跟冉漾差不多,看上去就是個走一步喘兩下的病美人,棕紅色的馬匹在她身側顯得巨大無比。
這不比那大漢難制服多了。
人不可貌相,冉漾心想。
季緒垂眸問她:“騎過馬嗎?”
冉漾:“騎過騾子。”
季緒唇角繃了一下,沒理她。
冉漾心說他這是什麼表情,以為誰都跟他們這些紙醉金迷的富家公子一樣嗎。
她會騎騾子已經很不錯了。
冉漾又補充:“還有驢子。”
夕落這時牽着馬過來,她雖會騎馬,但力氣總歸不大,她猶疑道:“冉姑娘,要不讓你表哥扶你一下,我怕我失手摔到你。”
她察覺到季緒的目光落在她腦袋上。
冉漾看都沒看季緒一眼,她鎮定的讓夕落先上去,然後自己比葫蘆畫瓢爬了上去。
夕落從後面抱住她,細白手指拉住缰繩。風聲急馳而過,冉漾身體僵硬,小心縮在夕落懷裡。
這會夕落變成大鵬,而她成了小鳥。
“别怕,我會保護你。”
夕落輕柔的聲音消散在風裡。
冉漾剛想回頭去看另外兩個人,就見那兩人不知道何時已經跑在了最前面。
夕落在她耳邊道:“我兄長在錦衣衛任職,騎馬是家常便飯,我們不追他們。”
在冉漾原來的計劃裡,她會被夕落帶到季家大門口,然後跟他們分道揚镳。結果不知道怎麼,她還是跟他們一起出了城。
夏日将盡,日光變得沒那麼熾烈。
成片青草連着天,迎面而來的風裹着暖陽的氣息呼嘯而過,塵土飛揚,她衣袖裡灌滿了風,城門在她身後變得模糊。
她出去以後才發現城外早已有幾個年輕男人在那等着,不過夕落沒跟他們一起,她帶着冉漾跑去了别的地方。
不知道跑了多遠,夕落速度慢下來,問她:“冉姑娘,以前沒有見過你。”
冉漾道:“我一月前才到季家。”
夕落沉默片刻,問:“那你是季雲澹帶回來的那位……”
冉漾嗯了一聲。
夕落盯着她的臉頰,忽而笑出聲來。
冉漾問:“怎麼了?”
雖然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多,但權貴圈就這麼大,該聽說的都聽說了。
當初很多人都在好奇,迷倒季雲澹的該是個多麼手段了得的女人。
夕落搖搖頭,轉而問:“冉姑娘之前住在哪裡?”
冉漾回答:“淮水南邊的一個小鎮,叫桃峪。離京不算太遠,我和娘親在那裡住了幾年,後來我去拙州投奔季家分支時,遇到了季公子,他把我帶了回來。”
“那是個怎樣的地方?”
冉漾思索片刻,道:“好地方。我和娘親在那裡過的挺安逸。”
夕落沒聽說過這種地方。
她剛剛碰到冉漾的手時,發現那雙修長漂亮的手上有很多繭和細小傷疤,遍布指腹,掌心,幹燥又有些粗糙。
京城尋常人家的姑娘,就算出身不那麼好,手上也不會那麼多繭的。
她好像吃了很多苦,卻絕口不提那些,不過也可能是她不覺得自己吃過苦。
夕落道:“我家離季家不遠,冉姑娘你若是想出去走走,可以來找我。”
冉漾說哦,她又補充:“不過我不喜歡出去玩。”
她不愛逛街,因為她不喜歡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