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澹彎起唇:“一個……重要的人。”
季緒對他的個人生活半點也不感興趣,他之所以問,是因為他還以為是哪個官員,值得季雲澹跑南院去。
他沒理他,季雲澹反倒問:“今流,剛剛母親跟你說什麼,跟冉冉有關?”
季緒:“你說呢。”
季雲澹輕歎了口氣,緩聲道:“不知為何母親會不喜歡她,我這次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季緒心說你确實不該放下心,那女人指不定巴着你走,但他才不會提醒季雲澹這些,隻嗤笑道:“既然放心不下就别走,嘴上說說有什麼用。”
季雲澹搖搖頭:“必須得走。”
此時,正行至一處岔口。
季緒率先停住腳步。
天光晦暗,他的面龐隐在暗色裡看不真切,雨幕下他聲音輕緩,忽然道:“兄長。”
季雲澹:“嗯?”
季緒望着他,低聲道:“是必須得去做你的公務,還是必須得找她呢。”
季雲澹握着傘柄的手倏然收緊。
雨水染濕衣袖,遠處雷聲沉悶,季雲澹默然不語,沉黑的眼眸靜靜盯着季緒。
季緒笑了笑,道:“别緊張兄長。”
“我随便說着玩的。”
*
冉漾已經急匆匆地提前回了小院。
此時,她正面色嚴肅地坐在圓桌前,面前擺了兩提酒。
冉漾抿住唇,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桑椹酒,淺淺抿了一口,果香盈滿口鼻,甜絲絲的,還帶着點點辛辣。
還挺好喝。
她喝完一杯,開始靜靜等着酒勁上來,結果半盞茶過去了,一點感覺都沒有。
冉漾蹙起眉,重倒了一杯。
又一杯。
接着一杯。
居然還是很清醒。
不過這也不意外,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她爹那個沒用的男人每次都能喝好幾碗,她再不濟總比她爹強。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黑,冉漾把那提清酒也打開,跟桑葚酒兌在一起。
不知不覺,就這麼喝了半壺。
腦袋終于有點暈了。
她放下茶杯,鎮定地把皦玉叫進來。
夕落真聰明,她現在不太能感覺到自己腦子的存在,别說是暗示,就算是明示她都能張地開口。
皦玉進來後輕嗅了嗅,瞪大眼睛道:“好大一股酒味兒,姑娘您喝多了?”
冉漾一擡手:“沒有,先别管這個。”
她直愣愣的坐在闆凳上,道:“我要去跟人表白了,你有什麼對我的建議嗎?”
皦玉覺得冉漾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怪,畢竟她說話很清楚,坐的也非常端正。
“跟誰呀?”
“還能是誰。”
“建議嘛……”
皦玉忽而笑了起來,湊到冉漾面前,道:“姑娘,您那個的時候可以不用那麼嚴肅,您可以軟一些。”
冉漾捏捏自己,道:“我挺軟的,還有别的嗎?”
皦玉哪有什麼經驗,她的經驗都是看話本子得來的。思慮片刻後她又道:“其實有一點奴婢想說很久了。”
“你說。”
“您每次都季公子季公子的叫,這樣太生疏了,據奴婢所知,您已經跟他認識好幾個月了不是嗎?”
冉漾:“那叫什麼?”
皦玉:“叫哥哥。”
冉漾皺起眉:“他又不是我哥。”
皦玉啧了一聲,道:“表哥也是哥,怎麼就不是了?”
冉漾:“哦。”
“還有嗎?”
皦玉搖了搖頭,冉漾木着臉嗯了一聲。
她站起身來,可能是錯覺,剛才隻是感覺自己沒腦子,現在感覺自己腿也沒了。
她整整衣服,“我要走了。”
皦玉還是覺得冉漾有點不對勁,說不上來,好像是……過分端正了。
她跟在冉漾身後:“奴婢送您。”
“不用,很近,南廂房。”
冉漾撐着傘,推開房門,細雨拂上臉頰,讓她腦子又短暫恢複片刻。
南廂房往哪走來着?
很顯然,往南。
夜色越發濃重,冉漾憑借着記憶走到一處岔路口,腦中不停念叨着南廂房。
她停住腳步,開始環顧四周,有兩處院子燃着燈。
她就這麼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但腦子空空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算了,想必這不重要。
她重新邁開腳步,自然而然的就往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
遠處雷聲轟隆,薄霧覆蓋遠山。
在一個朦胧的初秋雷雨夜。
她敲響了季緒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