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寒宵走到了江春霭的身後。
“……師姐,你可以告訴我,你在帶子上寫了什麼東西嗎?”她問。
可是寒宵沒吭聲,反倒是伸手在她的背上,用指尖劃過了什麼。
江春霭不解:“師姐?”
“沒有寫,還在想,”寒宵低聲說,“剛剛才想好。”
“啊?”江春霭怔住,回頭時第一次看見寒宵的笑。
師姐生得好看,鼻梁的弧度柔和,唇色薄潤。哪怕笑的弧度很小,可笑起來也像個什麼氣勢洶洶的小獸,得意,又很可愛。
“所以,寫在你背上了。”
啊,所以她後背癢癢的是因為這個麼?
可是她根本沒有記住師姐寫了什麼!
江春霭大窘,臉更是燒開了一般,一點不去管旁的人怎麼說她臉紅的事。
“春霭!你的許願帶到底寫了什麼啊!”
“不告訴我的話,我今晚當鬼不睡覺,也要把這些帶子全部看一遍,看看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害羞啊!”
那是江春霭第一次扯着嗓子,頗為孩子氣地吼了回去:“那你們去啊!”
她們才不知道呢,莫說翻遍優昙婆羅的花樹,就是把那片桃林的牌子,也找不到讓她臉紅的理由。
但是那樣的師姐很少見,或者說,那是江春霭唯一一次所見。
但是一次就夠了。
“師姐……謝謝你替我解圍。”江春霭鼓起勇氣,就像那天優昙婆羅開花的時候那樣,上前。
寒宵面無表情:“我來,不是因為你。”
江春霭的心驟然跌入谷底。
“那天的事,忘記,”寒宵語氣生硬,“否則……曾鈞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一種莫名的委屈感又反撲上來。
江春霭怔住,淚水在眼眶裡面打轉,一直沒流下來。
要是寒宵今日從來沒有來過就好了。可是,她卻偏偏要将她拉出來,再給予這緻命一擊。
或許對寒宵來說,不痛不癢,甚至可以說是,習以為常。
寒宵走了,徹徹底底。
江春霭吸了吸鼻子,忽然旁邊傳出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宴苓珑。
她戴着豔麗的珠花,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雖說小師妹是隔壁啟明道君的徒兒,但她活潑開朗,喜歡誰就會一直黏着誰。據說在凡間的家裡,也是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
“哎,春霭師姐!”宴苓珑笑嘻嘻靠近,鼓着一張圓臉,“今天的事吓死我了!”
江春霭:“是啊,差一點我就要遭殃了。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宴苓珑笑着坐下,神秘兮兮道:“今天的事其實不是偶然,曾鈞,他做了那麼多虧心事遲早翻車!
“另外,是我偷偷去找的寒宵師姐噢!”她邀功似的笑了。
聽到“寒宵”二字,江春霭愣住了,“啊?你如何提前知曉去找寒宵的?”
宴苓珑又說:“就是昨晚,我在山下酒館喝酒,聽到曾鈞背地裡說你呢,我就知道事情不妙!”
“我一回去,就看見曾鈞他家那邊燈火通明,便在那裡注意聽了,我一下子就把事情聯系起來,然後想着找人來幫師姐你,我想我的實力肯定不夠格,便傳音給了寒宵師姐,沒想到她過來了!”
“之後天色還早,春霭師姐,你這次輪值完秘境後,還會來劍館指導我的對吧?”
江春霭緩緩點頭:“是,我會來指導的。”
“嘿嘿,我就知道春霭師姐最好了!”宴苓珑直接抱了江春霭個滿懷,“春霭師姐和寒宵師姐師出同門,劍法一定有相似之處!我就在春霭師姐這裡偷偷認真學會,下次看到寒宵師姐,還能給她展現一二呢!”
“嗯……是,師出同門。”江春霭扯了扯嘴角,故作心不在焉。
剛剛還在眼眶裡面打轉的淚水,終于掉了出來。
因為什麼呢?
寒宵性格清傲,而她性情平和。
這事和小師妹無關。
小師妹隻知道春霭師姐和寒宵師姐都師從陽念仙君,會的劍法定然相似,她想從她這裡學到一招兩式,去寒宵那裡表現,又有什麼錯呢?
隻是經過那天晚上,江春霭已經再沒有那樣幼稚的願望了——看到那雙潋滟绯霞眼睛的代價,就是如此。
小師妹又不知道江春霭喜歡寒宵。
最後,江春霭想起寒宵剛剛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來,不是因為她。
當然了,傳音玉簡,又不是她江春霭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