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還是給師姐帶來了麻煩。
沒辦法,并沒有人告訴她犯事了。否則,她肯定會在這之前就主動承擔錯誤,不會打擾到寒宵師姐了。
江春霭心想。
“這樣吧,四皓!”
井舜忽然一聲令下,後面那四個白毛立刻跳了出來:“師兄,有何吩咐?”
“你們先把江師姐帶去思過崖,我随後就到。”他說。
“好(遵命)!”四個白毛小雞啄米一般地點頭應下,又轉頭向江春霭,還算客氣地引着她走。
畢竟江春霭實力擺在這個地方,也不知道今天她是中了什麼邪,居然這麼逆來順受?
哎,不過他們四兄弟似乎從來沒有看見她生氣過、跟誰紅過臉。
***
等四皓帶着江春霭一走,宴苓珑也準備走,不料,卻被井舜在後面叫住了:“你站住。”
宴苓珑這才不情不願地收回腳,甕聲甕氣:“好。”
井舜抱着臂,說:“我讓他們先走,就是為了把你留下來。”
“我?”宴苓珑疑惑地擡起頭,手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議,“師兄找我有什麼事?”
“留你下來當然有事,”井舜把玩着手中令信,“苓珑啊苓珑,你可别忘記了自己是哪家人,這麼上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陽念仙君的徒兒呢。”
宴苓珑糾結了半天,嗫嚅道::“這一點,還請師兄放心,隻不過,我還有一事要問——”
井舜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這樣做,真的不是在欺負江春霭師姐嘛?”她先是自言自語一般說了這句話,不過井舜懶得搭理她這天真的問題。
終于,她又說:“師兄,寒宵師姐,她真的同意了嗎?”
她記得,寒宵師姐這幾日不在蜀山,師尊和師兄是怎麼征得她的同意的呢?
井舜的臉色這才有了微微的變化,很快道:“那當然,你師兄我還能随便抓人不成?我肯定會征求寒宵同意的。”
宴苓珑本來還想問什麼,井舜就說自己要去看看四皓的情況,撇下宴苓珑在原地自己走了。
小師妹站在原地,細細想着剛剛井舜的話。
寒宵師姐答應了嗎?
一時之間,小師妹覺得有些傷心,和一點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竊喜。
***
“好,江春霭,禁足時間不多,等到調查結果出來為止,你就可以出去了!”井舜将人帶回家,一邊把仙鎖上好一邊說,“不過嘛,我也不能保證你一定能夠出去。”
江春霭挑眉,等着他的下一句。
井舜:“要是調查結果出來不利于你,你要是出來,就不是恢複人身自由了。”
“思過崖、斷罪牢……這些地方,光聽名字也讓人覺得不想靠近吧。”說着,井舜居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就像是樂見江春霭會進這幾個地方一樣。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過江春霭還是沒有什麼反應,隻是看着井舜等人把仙鎖上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出去的。”
“禁足期間,我會好好地待在自己家裡面。”
這女人竟然一個喊冤的字都不說,這讓準備和江春霭開戰的井舜覺得頗不自在。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免去了一場靈力耗費。
“好,不過你可别動什麼歪心思,”臨走前他還不忘記補充,“我們可是會時時刻刻盯着你的。”
江春霭還是答應了。
于是這一行人回去的路上,不免陰暗地揣測起江春霭來:“你說,這個江春霭是不是瘋了?”
“我看秘境是真的妖氣外洩了吧,以往江春霭看起來不是這個樣子啊。”
“說不定現在這個江春霭都不是真的江春霭了,而是被妖怪附體了什麼的,你們覺得呢?”
“我也覺得,你看她手上,之前護腕有那麼長嗎?感覺是為了遮擋什麼吧……”
……
***
江春霭修行了近兩百年,還從來沒有遭到過任何實質性的懲罰。
像禁足這麼容易吃到的懲罰,她也從來沒有受過。
回到了自己的小築,滿目熟悉的秋景,江春霭忽地覺得有幾分難過。
難過是難過,但再難過她也不能做什麼。
無非就是不能幫同門做事罷了。秋天的時候,她最喜歡去山上挖些菜,做成一道道鮮嫩可口的菜。
秋天過了就是冬天,江春霭喜歡吃甜的,這時就會拿出自己珍藏許久的蜂蜜,去采梅花,做成蜜漬梅花。
一甕甕澄澈的雪水往梅花馔上面一淋,金黃燦燦,完全就是鮮嫩可口的風味。
……這是她最擅長做的,也是最拿得出手的冬季贈禮。
也是寒宵最喜歡吃的——不過,那是江春霭當時半開玩笑半逼迫她說的。
江春霭人好得過分,總會在恰如其分的時序給人送去溫暖,對寒宵更甚:在冬天春天的時候,江春霭會日複一日地敲開她的房門,給她送來吃食,寒宵從未拒絕。
不過,也從未當着江春霭的面吃下。
喜歡的時候就特别喜歡,不管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第一個去奉上去送給心上人,然後腆着一張臉,硬要讓她承認最喜歡吃的東西是自己做的。
可是啊,修士辟谷,哪裡會對凡間這種吃食感興趣呢?
江春霭一直沒有意識到,直到有一天,她在宴會上面發現了一罐未啟封的蜜漬梅花。
是個紮着雙丫髻的女修抱着那罐梅花餅,笑眯眯地告訴别人:“哇,這次我是第一诶!獎品是寒宵師姐給我的!”
“她說裡面應該是吃的,對我說,打開就知道了……”女修仍舊沉浸在得勝的喜悅中,也樂于分享,大大方方地就開了封,讓衆同門一起分食。
江春霭不死心,拈過一塊蜜漬梅花餅,都嘗進肚子裡了,卻還是不敢相認。
她想修士是辟谷的,辨别不出來什麼味道豈不是很正常的嗎?
……可是現在江春霭卻想明白了。
修士辟谷,境界越高,對口腹之欲便愈發沒有追求,根本不會進食。
喜歡吃和不喜歡吃,都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