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若狂都不足以描繪監工此刻内心深處所湧動的喜悅。
在他深陷生死邊緣、任人擺布之際,那熟悉的聲音悠然響起,如同春風拂面,瞬間喚醒了他沉睡已久的生命力。
在往昔時光裡,他對于這個聲音深惡痛絕,因為每當這個聲音的主人降臨,他都不得不屈尊降志,小心謹慎地奉承。他并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也對導緻這種境況的聲音的主人心生厭惡。
這是第一次,他聽見這個聲音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監工與跟在他身後的數人,如同翻滾的浪濤一般,迅速地移動到了來者的身後。
來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左右,面容略顯憔悴,膚色黯淡無光,唇色蒼白,仿佛患有某種疾病。盡管陽光熾熱,他卻身披一件厚重的狐裘,顯得格格不入。
步星謹并不知曉來訪者的身分,然而他瞥見趙思文在瞧見來人後的緊張神情,顯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從容不迫。
監工心中雖慶幸,卻困惑不解。他無法理解洞主為何能如此迅速地抵達現場,明明在他收到幾個人逃走的消息後,并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将其視為日常瑣事,自行輕易地予以應對,未曾派人通知洞主。
“洞主……”
在監工欲言又止的瞬間,他的聲音被無情地打斷了。
“廢物,連礦洞裡的幾個人都看不好,這一次要不是我臨時起意過來看看,你打算如何收場。”
洞主輕輕一揮手,便将監工擊退,監工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數圈,嘴角溢血,一看就知道傷勢肯定不輕。
在處理了不盡職的下屬之後,他陰沉着表情,注視着從礦洞中逃脫出來的兩人。他緩緩地說道:“你們非常幸運,你們是第一批能夠如此遠距離逃離礦洞的礦工。”
“識相點,自己回去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否則一旦我親自出手,不知道能不能留你們一條全屍。”
他的威脅之言被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甚至讓人感覺到他好像是在為了他們的利益而發聲。
“回去?你在說笑嗎?”
趙思文面露不屑之色,令對方怒火中燒。洞主冷哼一聲,輕蔑地說:“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随意的一揮手,在他看來,以他築基期的修為,殺兩個剛入練氣期的人簡直比捏死兩隻螞蟻還簡單。
“快跑,跑的越遠越好,然後找個隐蔽的地方藏好。”趙思文輕聲對步星謹叮囑道,随即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洞主的修為僅為築基中期,僅比他高出一個小境界,對他而言這點距離他并無懼意。
“好啊,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跑來礦洞裡?”
在趙思文揮動手的刹那,洞主便察覺出他絕非普通的散修,而應該是某個大宗門的弟子。他的招式簡潔而淩厲,每一招每一式都流露出一種洗練至極的美感,與尋常散修那雜亂無章的表現截然不同。
“等你打過我再說。”
兩位築基期修士的戰鬥破壞力,已遠非練氣期所能比拟。這種差距,猶如天壤之别,令人歎為觀止。
如果說練氣期的修行者在戰鬥中仍然被視為凡人,那麼築基期的修行者之間的戰鬥就已經超越了常人的範疇。他們一拳便可将一棵合抱的大樹擊碎,一躍而起能跨越五米多的距離,其速度之快,足以讓人捕捉到他們殘影。
步星謹終于對練氣期和築基期的戰鬥力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
他不斷地後退,尋找可以躲避的地方。擡頭望去,發現監工那群人也在慌亂地往外逃離,以避免不小心被兩位築基期修士的戰鬥餘波所傷。
此刻的局勢已變得如此激烈,洞主與趙思文之間的交戰正陷入僵持。洞主内心的驚愕之情難以言表,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會在一個比自己低一個小境界的對手面前節節敗退,甚至漸漸開始不敵于對方。
步星謹往前跑着不敢回頭,監工那群人在另一個方向狂奔,與他背道而馳。根本不敢橫穿過戰鬥的範圍之内過來抓他。
跑了許久,步星謹一直聽見身後的戰鬥的聲音,而且還感覺越來越近。
他奔跑之中抽空回頭看了一下,兩人居然還在他身後不遠處,仿佛一直跟在他身後。
步星謹有點崩潰,他很想大喊一聲,别跟着他行不行?
他難以辨别趙思文與洞主之間誰更為卓越,隻得竭力避免自己成為趙思文分心的絆腳石。倘若趙思文原本就是在勉力支撐,一旦因他的疏忽而失手敗北,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隻能沉默着往前繼續跑。
洞主的臉色已經變得陰沉如同即将滴落的雨水,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他注定會失敗。不敢想象那将會導緻何種嚴重的後果,他決不能讓這種局面發生。
在洞主傾盡全力一擊将趙思文擊退之後,他從懷中取出一顆鮮紅如血的丹藥,輕輕地将其送入口中。
一股狂暴的氣息在洞主體内橫沖直撞,他悶哼一聲,修為突然開始一點一點提升。
趙思文戒備的站在不遠處看着。
“這是礦主賜給我的潛龍丹,居然浪費到你身上了。”
感受着自身的變化,洞主的口氣又變得狂妄起來。
趙思文眼睜睜看着洞主的修為提升了一個小境界到築基後期還沒停下,到築基大成,然後開始沖擊金丹。
要是真能成就金丹,趙思文就不用打了,兩個境界完全是天壤之别,他怎麼都沒有算到洞主手裡居然擁有這種暫時激發潛能的丹藥。
趙思文準備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