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忍不住自我安慰道,在他的那些夢境裡,直到他去世,他沐英哥都還好好的活着,怎麼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定然會無事的!
絲毫不敢去想,會不會是因着他的預知能力,妄圖改變一些什麼,而引得他沐英哥的結局也跟着變了~
“回世子,因着出來的匆忙,屬下等并沒有帶太長的繩索,而且,擅長繩降的吳猛此行也沒跟着,”
周放聞言又無奈道,意思:此時既沒有能下崖的工具也沒有能下崖的人!
一旁一直跟着幫忙的張子明見了,忍不住也跟着搖頭歎息起來…
“唉!就算能下去又如何,這崖底離地面至少二十幾丈,這人要掉下去,怕是早就兇多吉少了!…”
“你少放屁!我們頭兒福大命大,一定死不了的!”
鄭千戶聞言頓時大怒,朝着張子明就罵了起來,又指着一旁已經緩過神來的馮詩雅,憤怒質問道:
“這崖邊如此危險,我們頭兒又不是傻子,突然跑這兒來幹什麼?憑他的身手又怎麼會掉下去?!還有沐小将軍,身手更是利落,又怎麼可能會一同掉下去?”
“你想讓我說什麼?!承認是我将他給推下去的嗎?好!那我便承認,的确是我将那畜生推下去的,你可滿意了?!”
眼見衆人都到了,就連朱标都來了,失魂落魄的馮詩雅也終于清醒了過來,亦開始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如今逝者已逝,可她還年輕,還要活下去!且還要體體面面的活下去!所以,她不能慌!她必須要冷靜下來!然後再編一個對她有利的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而聰明的她…很快就想到了,于是,立刻朝着衆人落淚道: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瞞着的了!其實這幾年,那胡三舍仗着小時候大家常玩在一起,又他做新郎、我做新娘的玩過幾次成親的遊戲,便認定我和他是一對兒了,屢次糾纏于我!
不管我怎麼跟他解釋,告訴他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個小女娘根本做不得主,且從小到大我都将他當成親哥哥一般,根本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他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今日,我本來好好的陪母親來上香,那胡三舍又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竟帶着人尾随過來,還化作山匪劫擄了我!
後來又試圖假做“英雄救美”,将我從那些山賊手中救出,想要挾恩圖報,逼我答應他以身相許!
後被我當場揭穿後,那厮竟直接惱羞成怒,試圖□□于我,說今日就要跟我…嗚嗚…将生米煮成熟飯,倒時候我名節盡毀,看我父母還敢不敢不将我嫁給他!
我…我實在被逼無奈,隻得趁他不備,想要跳崖自保名節,被他發現後,直接一耳光打在了我臉上,說:就是死,也得讓他享受過…再死!
我…好歹也是将門之女,父親又從小教我:士可殺不可辱!便想着今日左右也是個死,幹脆拉了那畜生一起,也省的他再去禍害旁人!于是,立刻奮力朝他撲了過去,想要将其帶落懸崖,同歸無盡!
但就在我倆糾纏之際,沐大哥突然尋了過來,那厮見了,唯恐自己所行被人發現,忙一把将我推回,不想自己卻腳下一絆,往崖底跌去……
沐大哥見了,急忙想去救他,不想崖邊的泥土突然掉落,将他連同胡三舍那個畜生,一同都裹攜了下去…嗚嗚~!”
馮詩雅一邊半真半假的講述着自己的凄慘經曆,一邊悄悄打量衆人聽後的神色,尤其是衆人中最位高的朱标的神色。
卻不想,朱标根本一個字都不信她所說,也根本無心關心她會如何!而是緊盯着崖底,一臉急切道:
“如今距離天亮還有三四個時辰,若是人還有救,這一晚下來,凍也凍死了!不行,必須現在就想法子下去看看!”
又吩咐周放,“趕緊派人去找長繩來,我身量輕,不行吊我下去試試!”
周放…聞言頓時大驚:“世子,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若是能救沐英哥,要我命又如何!”
朱标頓時急眼道,若是他遇險,他沐英哥定會不惜性命也要去救他,反過來,他又何嘗不是将其當做嫡親兄長一般!
誰知,正悲憤間,就見一道人影忽地過來,一把就将他給扒拉開了:“借過”
一擡眼,就見常紅鸾也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團長繩,三下五除二的就綁在了崖邊的楓樹上,試了試結實度後,又從腰間掏出一八字形鐵環,
緊接着便朝着衆人招呼了聲:“我下去看看!”
随即…便帶着那繩索,朝着那斷崖…一躍而下!!
衆人……
朱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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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
沐英在與胡三舍朝着崖下極速降落的同時,急忙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馬鞭揚了起來,
每當感覺身體被樹枝或突出的山石阻擋的時候,都強忍着劇痛胡亂揮動着那馬鞭,試圖勾住什麼,以減輕他們下降的速度。
而他的左手,則自始至終都緊緊攥着胡三舍的手。
就這樣,在無數次撞擊以及無數次勉強的緩沖後,兩人終于同時落在了崖邊一棵突起的樹上,亦同時暈了過去…
待醒過來,已經不知是多久以後了。
先清醒過來的沐英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勢,就先忙着四下尋找起胡三舍的身影來,待見其亦挂在離自己不遠的一枝樹杈上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緊接着便想要挪到身體,爬到對方身邊去,好仔細查看查看對方傷情,但一動,才知自己大概率是動不了了,因着,他的左臂和右腿,已然全斷了!
隻得又奮力朝着對方呼喊起來…
但一張口才知自己整張臉也已腫的不行,嗓子也沙啞的幾乎快要發不出聲音來了…
但因着擔心,沐英還是盡力朝着胡三舍呼喊起來,再叫了差不多幾十聲後,才終于聽到對方若有似無的一聲呢喃,又等了許久後,才聽一道極其微弱,又極其生無可戀的聲音,傳了過來……
“沐英,我覺得我活的就像個笑話,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死了你就不是個笑話啦?”
沐英聞言頓時冷哼一聲,也不知牽動了哪出傷口,瞬時疼的就倒抽一口冷氣,雖然對胡三舍因着個女人将自己作踐至此十分無語,但還是強忍着疼痛朝其安慰道:
“她越想你死,你越要好好活給她看!氣死她個毒婦!”
“嗯,”胡三舍聞言頓時委屈的點了點頭,但随即就又悲觀道:
“隻是咱們還活的了嗎?我怕是熬不過去這關了!怎麼感覺這身上越來越冷呢?就仿佛沒穿衣服一般,冷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沐英,若是我死了,勞煩你告訴我爹娘一聲,就說兒子不孝,光顧着讨好女娘了,都忘了盡孝,如今後悔也晚了!”
但絮絮叨叨許久,也未曾聽到沐英的回答,反而頭頂突然傳來一聲:
“你覺得冷就對了!你衣裳都被樹枝挂沒了,你不冷誰冷!”
胡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