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塗翡是偵察兵出身,很多軍人出身的警員看塗翡的眼神難免好奇起來。
要知道,偵察大隊隻要優中選優的精兵。不過她的氣場這麼強,能去敵後嗎?偵察大隊的女兵?
雖不解,但他們對這個屢立戰功的退伍偵察兵印象還行。
至于政保股的,那些人一聽馬所長強調塗翡紅五類的身份,就放下了那份審視。
當然,革命面前人人平等,塗翡的戰功和來曆并不會成為她的保護傘。但凡塗翡有什麼出格的行為,那也得反省認錯。
還有些明白人,難免心生疑問,立了這麼多戰功,怎麼就來他們所了?
再一想,估計也是時局問題,不然怎麼也得進個區派出所,當個隊長啥的吧?
塗翡倒是很滿意,單位雖小,但離家近啊。
這年頭,各個部門癱瘓,别說轉業,就是軍人的退伍都無法運作。
考慮到她的軍功、她的才能、她的精神問題。軍區領導是調動了私人關系,費了很大勁,才把她安排回來。她很感激。
初步給彼此做個介紹,馬所長就遣散了衆人,留下了塗翡和老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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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室在一樓最東邊,三面環窗,一進門正對着辦公桌,是辦公區;裡面的部分是成排的櫃子,上面放着不同年限的檔案。
檔案室很大,所以辦公區并不顯得逼仄。甚至還擺放了一張刷綠漆的單人床。
“這屋是有點冷,因為裡面都是檔案,平時不準用火。你可以用熱水袋取暖。這位是老秦,上一任檔案員。你和他交接一下,不懂就問,他現在去戶籍股了。”
馬所長的任務完成,剩下的就交給塗翡和老秦了。
老秦四五十歲,臉上的溝壑很深,眼神有點兇,沒什麼笑臉。他的牙齒黑黃,塗翡再一看他的手,指關節處有明顯的黃色。
“我是秦有福,你叫我老秦就行。每天的出警、會議、立案……各種記錄會送到檔案室,你負責審查歸檔。”說着他打量着塗翡,語氣裡有些懷疑:“寫東西沒問題吧?”
“那得看寫什麼,寫報告沒問題。”塗翡笑笑,沒在意對方似是冒犯的語氣。她掏出一盒煙,隐蔽地塞進老秦手裡:“秦哥,麻煩你多指點指點。”
她也不是四六不懂的二愣子,在敵後僞裝偵查的時候,她也能扮什麼像什麼。
老秦瞅瞅手裡的大前門,呦呵,好煙啊!三毛五一盒,這煙不僅貴還不好買。
他将煙塞進口袋,表情真誠了很多。他手在口袋裡稀罕地摸索着煙盒,心想,這姑娘瞅着梆硬梆硬的,沒想到還挺會處事。
他吩咐道:“你把記錄冊和檢索冊拿過來。”
檔案室也就冬天冷些,是很清閑的辦公室工作,平時不用和群衆對接,活少不加班。
他被老馬調去戶籍股,平時為人民服務還好說,一有大事肯定清閑不起來,人口普查和檢查都夠所有戶籍警喝一壺的。
他年紀也不小了,憑啥為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子倒地方啊!他是有點不滿,但也不敢表現出來,不然被人說工作态度不積極就完了。
本來交接糊弄糊弄就完事了,但現在看在這盒大前門的份上,他就多交代點。不知道咋的,這心氣一順,瞅着塗翡也不鬧挺了。
這姑娘确實該進檔案室,咋瘦成這樣,不定受了多大的傷才退伍的。
老秦一盡心,塗翡的交接就更容易多了。有些老秦沒說清的,她就直接問,老秦也不敷衍她。
臨了,老秦又囑咐了幾句:“等你登記完拿給我看看,要是有啥不懂的就來戶籍股找我,大廳旁邊那個辦公室。這屋冷,你平時多準備個熱水袋,穿得厚實點也不算難熬。”
人一走,這檔案室就剩塗翡自己了。
她往辦公桌前一坐,看着一屋子的檔案,還有些不适應。
坐了會,她将大衣口袋裡的飯盒掏出來,打開蓋子,從裡面拿出大白兔奶糖放進了抽屜。
她将大衣脫了挂好,決定工作先從打掃開始。這屋裡也就辦公桌幹淨,剩下的地方看起來灰突突的。
檔案室不讓用火,但水能用,在屋角有個水盆架,橫杆上搭着個抹布。
塗翡去水房打了盆水,該擦的擦一遍後,将水倒進拖布桶裡,就着這水把地又擦了一遍。冬天水冷幹完活手都紅了,她拿出萬紫千紅挖出一點來,擦了擦手。
幹完活,她不再是這間檔案室的外來者,除了那密密麻麻的檔案,她對這裡了如指掌。
塗翡把所有檢索冊都拿了出來。
檔案室有派出所每個警員的人事檔案、十幾年來發生的案件、各種記錄、報告報表。
塗翡大概翻了一遍,檢索冊子上有好幾個人的工作痕迹。檢索冊将所有檔案按照時間、類别分類,是檔案員對檔案歸納整理後的總結。
看記錄,老秦在檔案室也沒工作多長時間,他的字迹都很新鮮,記錄的東西也不多。
結合着檔案室的規章制度,塗翡基本了解了檔案員的工作。
正看着,窗外傳來熟悉的訓練聲,她放下檢索冊,走到窗邊,一群穿着警服的人正在操場上扛着木頭跑圈,号子喊得震天響。
塗翡看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