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翡氣場強大,俊朗英氣但又不失女性的曲線。哪怕是她黑了,瘦得沒肉了,她也有種矛盾淩厲的美感。而這偏硬朗的衣服,特别适合她的氣質。
“我也覺得我好看。”
梁玉秋啧啧了兩聲:“明明是我手藝好!”
“你要這麼說,也對。”
倆人又笑。
另一件襯衫也很合身好看,卻不如這件,梁玉秋直呼奇怪。
塗翡穿上新褲子,在側腰處系好扣。
她低頭看着這黑色,有那麼一點不習慣。
梁玉秋拍拍巴掌:“很好!阿翡腰細腿長嘛,要是配上剛才那件襯衫肯定更好看。”
她做的褲子沒有軍服寬松,塗翡又長了一雙筆直的長腿。她願意給塗翡做衣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她身材好氣質好,很有成就感。
最後是棉襖,塗翡拿起來才發現這棉襖的特别,她稀罕地研究着:“你是怎麼把棉襖做得這麼闆正的?”
襖子雖然不厚,但裡面可是棉花。不顯得臃腫就是好手藝了,她竟然把棉襖做的像外套一樣,又有腰身,又整齊漂亮,甚至看不見任何針腳。
梁玉秋很得意:“棉襖我絮得好啊,還用針線夯過!外面這層我是單做的外襯,可以拆開洗。”
塗翡打開襖子,白色的裡子上露出一行行整齊的針腳。她小心地摸摸,似乎看見窩在炕上點着燈認真做衣服的梁玉秋。
别的都能用縫紉機,唯有這襖子,要一層層的絮棉才能絮得均勻,除此之外,還得用線固定棉絮。她手縫的卻比機器還精緻,針腳整齊均勻。
灰色的外襯隻有一層,縫到了裡子上,所以才這麼服帖。
“秋子”塗翡剛要贊美,梁玉秋的催促打斷了她:“快試試大小!”
塗翡無奈,穿上棉襖,把白襯衫領子翻了出來。
灰色本是最普通的顔色,但此刻卻煥發着光彩。這一身,不招搖,但又把塗翡襯得肩寬腿長,配上一頭短發,利落幹淨有範兒。
試完衣服,塗翡将一件件衣服整齊的疊好,放進了櫃子。
梁玉秋也不多呆,完成任務就要回家。
臨走前,她看着隻放着毛選的書架,歎了口氣:“可惜,這次沒法訛你了。”
倆人有個老規矩,梁玉秋幫她縫衣服,塗翡得借書給她看。
塗翡的奶奶婁玉漪是個軍醫,也是個文化人,她留下來了不少書。如果說梁玉秋拿捏塗翡的能耐是與生俱來的,那塗翡也是抓住了梁玉秋的軟肋。
她家的書不輕易外借。她對書很愛惜,不懂事的時候也往外借過,但有收不回來的,還有染上污垢的,她很介意,幹脆就不外借了。
梁玉秋愛看書,也珍惜書。塗翡願意借給她,她隻是拿這人沒辦法,就借看書一事威脅。最後你來我往間,倆人形成了這種獨特的交易。
塗翡慢悠悠道:“也不是不能訛。”
梁玉秋睜大眼睛。
塗翡聳聳肩,在對方期待着急的眼神中,慢條斯理地拿出早準備好的書。
書被翻得很頻繁,幸虧被包上了書皮。雖有些舊,但内裡卻連個折痕都沒有。
梁玉秋打開扉頁,輕聲念:“牛虻。”
“這本書跟我走南闖北,現在送你了。”
“送?這麼大方?”梁玉秋捧着書,臉上煥發着不可置信的光彩。
“那還是别送了,你記得還。”塗翡似笑非笑地看她。
“我才不還!”
這本書是少有不反動的國外書籍。
她奶奶也留下了一本,但這本是她後來又買的。
以前她看這本書并沒有太多感悟,直到她參加了戰争。
她背負着使命和信仰,但卻遠離了倫理和道德。
越是殺敵,越是迷惘。見得越多,越是在人性與正義間遊蕩。
後來這本書就成了她随身攜帶的書。她不是殉道者,也不是革命家,但她無數次被鼓舞。她想像牛虻那樣,擁有不屈的意志和無所畏懼的勇氣。
雖然,她沒做到。
塗翡送這本書,不僅是不想給她添麻煩,也是想把自己分享給她,就像以前那樣。
但她又不想告知對方她的煎熬,于是故作輕松地掐了下梁玉秋的臉蛋:“書都燒了,沒剩下幾本,你隻能看這個了。”
其實家裡的書是藏起來了,但她不想給梁玉秋找麻煩。
“哎,可惜了,我的那些手抄書和讀書筆記也都燒了。”
這話一落,倆人沉默了幾秒,轉開了頭,忍不住樂了。
都在騙人。
天色太晚,梁玉秋自己走塗翡不放心,便出門送她。梁玉秋的新家就在離娘家不遠的地方,她支支吾吾地不讓塗翡送她到家門口。
塗翡拗不過她,隻送她到了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