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實在開心不起來。
誰讓向淵濯太過耀眼,直将整個修真界襯托得灰撲撲,就連他這麼個魔君相提起也就隻是個跳梁小醜。
不過,這樣的光芒也持續不了多久了。
很快。很快,這一切都隻是為他,做嫁衣。
遲堯随手将地上的火焰收起,再撒一把靈液到那群探頭探腦的可愛小青鳥身上。
做完這些,向淵濯也走到了他身旁。
心情還算不錯的他收斂唇角那小小的笑意,跟上了道君的步伐。
木門才剛開一條縫隙。
閣樓中的各種聲音便如陣陣旱雷般齊湧而出,震得四周草木都劇烈晃動起來。
也虧得站在門口處的向淵濯與遲堯都修為頗深,換作旁的小修士不小心闖來,定是被這混雜的靈力沖擊得傷筋動骨。
此時正是辯論得最為激烈的時候。
各方大能都如醉酒般的上了頭,賣慘已經不夠他們發揮,更是述說起自己這些年有多不容易,培養個孩子徒弟或是找個摯友找個道侶有多難,再順便損一下旁人,沒有好兒子好女兒好徒弟好摯友更沒有道侶。
也不管其他人都說了些什麼,隻顧着嘴裡的話一句又一句往外蹦。
一時間,竟也無人察覺向淵濯的到來。
最後還是太衍道宗的長老們從各種聲音心靈攻擊中回過神來,先是用閣樓中的法器收走一瞬間四散周圍的靈力,再壓下聲音,方才在好不容易恢複的安靜中走向向淵濯,行了個禮,再喚聲‘道君’。
這下,各方大能方才回過神。
隻一念的功夫就收斂好過于豐富的神情,擺擺袖子,依舊是超凡脫俗、仙風道骨。
安靜不過是短暫的。
很快便有人上前一步,拱手朝向淵濯開口說道:“道君,許久不見,五百年前我還記得您與我兒……”
但他話還沒說話,就被另一位上前者打斷:“許城主,您這般套近乎可不公平啊!道君何等風采,扯那五百年前一面又有何用?我就直說,道君若帶我進玄虛秘境,我必當……”
“必當唯道君是從!”某位大能直接截了話,并且同時走了出來。
如此,其他人也不甘落後,一一開口說了起來。
兜兜轉轉,竟又開始回最初的賣慘,神态還是那般悲痛憂郁,就連字句都不曾換過半個。
聽得遲堯直想發笑,若不是他另有目的,甚至都打算扯幾塊布做個戲台給這群老不死的專門來唱這場關于道侶兒子徒弟摯友的苦情大戲。
他退後半步。
趁衆人注意力都放在向淵濯身上,亦将視線投向道君那冰冷神态未做任何改變的側臉。
很是期待對方會如何化解這場可以稱得上是混戰的紛争。
要知道老不死們雖然修為不高,可在某些方面還是很有話語權的,都不選還好,若選了裡頭的誰,旁的可不會服氣。
屆時鬧起來,場面可不要太好看。
向淵濯靜靜聽着每位修士的言語,待所有人都出言簡單說完自己的訴求後,他方才開口緩緩說道:“我此番前去玄虛秘境所求便是大椿靈液,需得木靈根醫修與大椿溝通方才可取,風雨日沉島的梅遲堯道友身為木系天靈根修行方向又為靈醫,便已符合我之要求。”
話音還未落下,隻剛提到風雨日沉島,衆人便齊刷刷将視線投向了閣樓中說話最少的梅區明身上,那一道道目光,比利箭還要尖銳上幾分。
突然被注視的梅區明其實也很納悶。
他可不希望小外甥女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修真界萬年來,能從玄虛秘境裡出來的人真沒幾個,便是有,都被模糊了記憶。
坐到他這個位置,知道的東西也就更多。
更何況風雨樓收取天下信息,日沉閣販賣世間奇珍異寶,接觸的人自然也有僥幸從玄虛秘境中出來的大氣運者。
連記憶都能更改,這秘境怕是藏着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可千萬不能輕易摻和。
思及此,梅區明視線觸及站在道君身旁的小外甥女,心下微動,正想開口說些什麼。
卻見遲堯上前直接越過了向淵濯。
“承蒙諸位真人及道君厚愛,在下此行定當全力以赴。”遲堯朱唇輕勾,微微拱手垂眸行禮。
不知為何,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語,卻讓聽者心裡極不舒服。
遲堯本想着安安靜靜看個熱鬧,怎知熱鬧竟燒到自個身上。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添把柴加點火。
且再說,向淵濯親自選的他,可不比用旁的什麼手段更有趣得多?
遲堯唇角笑意未退,緩緩擡起頭,隻見在場所有修士都直直注視着他。
有滿是怒火者,有不服者,亦有不解者。
但更多的是…委屈。
……
他覺得自己可能在仙門待久,腦子都壞了。
不然怎麼會從這群平均年齡怎說都有個幾千歲的人眼裡瞧到了委屈?
還是那種就差沒指着他開口控訴‘居然背着我偷偷先去找道君賣慘’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