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天氣還未轉暖,風中寒意依然。
吳大壯和馮麻子縮着脖子,站在湖邊低聲交談着,時不時向着湖水中央望去,眉頭緊鎖。
“老大,把她扔下水這招沒問題嗎?”馮麻子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剛剛在水中那麼拼命地掙紮,好像不會遊水啊。現在又沉下去半天沒上來......不會鬧出了人命吧?”
吳大壯冷哼一聲,眼中泛起一抹諷刺,“這柳樹村可是三面環水,村子裡随便拎出個三歲小孩扔下去都能遊兩下子,何況她一個手腳健全的人。哼,我看她不是不會遊水,而是太會遊水了,故意躲在水下裝成溺水騙咱們離開呢!
她那堂哥欠着咱們賭場的錢,兄債妹還,天經地義,她想跑掉可沒那麼容易!而且咱們大老遠過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前幾天春來樓的老鸨子和我說,讓我幫她進點新貨回去,啧,這貨物不就來了麼。”
吳大壯是天寶莊有名的地痞流氓,專門幫賭場錢莊收取高利貸。
在他這裡,扔下水警告隻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直接拖走欠債人的家人抵債,妻子女兒賣到青樓,父母兒子賣入黑市,大賺特賺一筆。若是欠債的砸鍋賣鐵湊齊了欠款,那吳大壯就會當場将欠款額翻一番,獅子大開口。總之,被他盯上的,不被他扒層皮就離開,是絕不可能的!
二人說話間,湖面上忽然泛起了一圈圈波紋。
吳大壯和馮麻子立刻噤聲,緊緊盯着湖面。
一位十五六歲的消瘦少女,從波紋中探出頭來,遊到岸邊,艱難地爬了上去。
少女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一邊狼狽不堪地喘息着,一邊透過眼角的餘光觀察着吳大壯和馮麻子。
沒人發現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中,不留痕迹地閃過了一絲兇光。
“哈哈哈哈,周月兒,終于憋不住氣被迫出來了是不是!你一個黃毛丫頭,還想和我耍心機!”
吳大壯幸災樂禍,趾高氣昂地踱步到了女子面前。
他鼻孔朝天,正想繼續威脅一番,忽然隻聽耳邊風聲掠過,一股淩厲的氣息撲面而來。
“?!”吳大壯心頭一驚,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可惜為時已晚!
眼前這女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石頭,竟趁他不備之時,朝他的腦袋狠狠打了過來!
嘭!
一股劇痛迅速從吳大壯的左太陽穴蔓延開來。他登時站立不穩,頭暈目眩地跌在了地上。
粘稠的血液從他額角流了下來。吳大壯痛苦地捂住額頭,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個弱小的女子偷襲了!
虞暮凰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
她毫不猶豫地撲到吳大壯的身上,繼續用手中的石頭狠狠地砸向他。
石頭是她剛剛上岸時順手撿起來的,還帶着幾絲帶着濕潤的泥土。
吳大壯奮力地掙紮着,可不知這女人剛才打中了他哪個穴位,現在他的肢體似乎有千斤重,完全不聽使喚。并且除了太陽穴,他的頭頂、頸部、脾髒、下/體也紛紛向着大腦傳來劇痛的感覺。一時間,吳大壯痛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女瘋子專挑他的要害部位打,他要被打死了!
“馮麻子,你他媽死了是吧!就、就在那看我笑話嗎!”求生本能激發了吳大壯最後一點力氣,他尖叫着尋求隊友幫助。
愣在一旁許久的馮麻子,這才如夢初醒。
馮麻子是标準的狗腿子性子,老大耀武揚威時,他在後面比誰叫的都歡,老大被揍了,他就麻爪不知要怎麼辦了。
“冷靜,冷靜,現在是我表現的時候了!”馮麻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不斷自我安慰着,“這女人雖然氣勢兇猛,但體型上隻是個瘦弱女子。老大是被她偷襲了才倒下的,而我和她是正大光明的一對一,肯定能打得過。”
“老大,我來幫你了!”權衡利弊後,馮麻子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虞暮凰絲毫不慌,一個後跳閃身,靈巧地躲了過去,反而順勢将馮麻子絆倒在了地上,緊接着一石頭補在馮麻子的後腦殼。
馮麻子悶哼一聲,不動彈了。
“女俠,女俠!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放了我吧!”吳大壯喘着粗氣,顫抖着嘴唇求饒。
他現在滿臉的血水和淚水,乍看上去十分可怖,然而氣勢卻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
虞暮凰露出一個冷笑。
“你就是用這雙手将她推下去的對吧。”虞暮凰蹲到了吳大壯身邊。
在吳大壯驚恐的目光中,虞暮凰利落地抽出他腰間的短刀,拎起他的手腕,輕輕一挑——
吳大壯的手筋應聲而斷。
“唔!唔啊啊啊!”吳大壯發出一聲凄慘地嘶吼後,便徹底沒了聲音。
虞暮凰淡然地走到湖邊,洗去了手上的血迹,又把衣服擰幹了一些。她擡頭四處看了看,找到了周家的方向後,便大步向那邊走去。
虞暮凰是在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貧民窟中長大的。
對她來說,打敗兩個看上去人高馬大的草包,不過是小菜一碟。
少年時期的虞暮凰,不願認命一直生活在最底層。從十二歲開始,她便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
她拼盡全力,玩命,賭命。别人不敢接手的活,她敢接;别人不敢挑戰的地方,她敢去。别人覺得出生入死過得辛苦,她卻漸漸愛上了這種不斷挑戰和征服所帶來的痛快感覺。
她成功了。多年後,她還建立了屬于自己的軍團,成為了弱肉強食的末世世界中,一個傳奇的人物。
這一生過得十分精彩,虞暮凰心滿意足。
病床上,她感受着自己逐漸減弱的心跳,平靜地與這個世界做着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