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确認十年前究竟是否有今日的異能力者的存在,能想到的方法就是直接通過今日的超越者——既然能夠成為超越者,即便是在十年前、即便沒有異能力,這些人也不可能藉藉無名。
但也不能排除有些人就是喜歡摸魚和隐居,所以我才将所有現世超越者的名字都報了上去,如果沒有一個名字能夠被證實是存在于十年前的世界上的,那麼答案也就躍然而出了。
至于報上太宰治的名字,則是我猜想如果太宰治所說的是真實的,十年前的阿綱之所以認識我其實隻是因為某種世界的修正力量,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太宰治是存在于十年前的阿綱的世界的。
所以他才能确定我并不存在。
這個可能性很低,但不是沒有。
而太宰治顯然也不是什麼安分且甘于平凡的人,能夠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更不可能沒有能力:他的異能力<人間失格>和我一樣是毫無戰鬥力的,卻能夠驅使武力派的中原中也,甚至能夠守得住身為日本唯一超越者的中原中也不讓他被日本政府奪走,顯然是房東先生那一類腦力派的,善于縱橫之道,甚至我估計他比起房東先生會更擅長計算人心。
……不好意思,這倆在計算人心這個方面,似乎怎麼都不太可能是一個層面上的。
雖然十年前的太宰治也才十幾歲的少年,但我相信隻要他在日本,彭格列就一定能找到他的信息。
我熟門熟路地出門、打車、上飛機,不得不說對于這架私人飛機我都快比自己家還要熟悉了。
一覺睡醒,又看到了熟悉的意大利的天空,機艙門打開,我再次看到了山本武。
這一次,我沒什麼力氣繼續假裝若無其事,隻能簡單地和他打個招呼:“喲,山本。”
原本還想和我開個玩笑的山本武怔愣了一瞬,立刻恢複了自然:“好久不見,阿涯。”
我笑了笑:“帶我去見阿綱吧。”
我知道,在我和阿綱見面的瞬間,就是我得到答案的瞬間。
我有些退怯,卻又有些期待。
車子一路平穩地開進了熟悉的彭格列基地,山本看得出我心事重重,和我搭了幾句話試圖為我緩解緊張,卻都沒什麼效果。他明白我現在隻需要安靜,所以也給了我安靜。
下車之後,我站在原地靜立了一會兒,才開始邁開腳步。
他有些遲疑地說:“總覺得,你變得有些陌生。”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山本這樣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這樣說。
我之前一直僞裝得很好,此時不免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我又能怎麼回應他呢?
我的确有了很大的改變,我自己是知道的,我也不想改變,但我無能為力。
然而,山本不等我思索出如何給出不讓他難過的回答,就已經繼續開口道:“不過,這才正常嘛,我已經聽阿綱說了你的事情。哇,拯救世界啊,這種事情如果沒有壓力才奇怪呢。”
“也不知道之前的我有沒有對你說過,總之,真的辛苦你啦,阿涯!”
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毫不避諱地提起讀檔的事情。
我呆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一下。
發自真心的。
“你早就說過了,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結果都做了這麼多年黑手黨,你還是這麼溫柔啊,真是的。”
我的眼睛感覺已經泛紅了,但還是坦坦蕩蕩地說。
“我都快哭了。”
山本太敏銳、也太細膩了,永遠都這麼善解人意,這一點連阿綱可能都比不上他。
……回想起來,過去的一次次讀檔中,最開始我的僞裝也并非毫無漏洞,但總能夠騙過山本,甚至有時候還會替我打圓場,或許也是他善解人意地配合着我,想要盡量為我減輕壓力呢?
我不知道,但答案并不重要。我隻知道他們在乎我,和我在乎他們一樣,就足夠了。
山本哈哈笑了,他走到我的身邊,與我并肩而行:“反正你也知道要去哪裡找阿綱吧?我就不用走在前面帶路了哦。”
我帶着笑意點頭。
我和山本穿過古典長廊,最終在阿綱的辦公室門口停了下來。
然而我剛擡手想敲門,大門就猛地被打開了。
“怎麼回事兒?阿綱??”
“彭格列?!”
“十代目,計劃反饋您還沒——”
對一屋子人的嘈雜聲音全然無視,阿綱站在我的面前,第一次對我露出了屬于彭格列十代目首領的一面。
他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死氣火焰,雙瞳也被染成了燦金色,神情冷靜至極。
……啊。
果然如此。
不需要他說什麼,他也不需要我說什麼。
我們都得到了答案。]